他看着那年轻道人,发出发自于真心的慨叹,温和道:“年纪轻轻,能够走到这一步,纵然是裹挟大势而来,却也超过了贫僧的预料,不过,道君应该知道,贫僧是败在了这天下之下,而非败在了阁下之下。”
“我佛菩提之树,也是自开天辟地之时诞生,亦极古老,极强大,极玄妙法。”
“我一十七脉佛法,亦是前辈筚路蓝缕,一步一步前行,才终于窥见些微的妙法,才终于成就的,为何我们不能兴盛,为何我们不能够有信众,为何,我们不能属于人间?为何,人间之人,不可信奉我佛?”
“道君,可以为贫僧解释吗?”
“还是说,想要杀了贫僧呢?”
老僧神色平和至极,温和道:“道君可知此京城之中,佛门势力,远远不只道君亲眼所见的那些,尚且还有无数的暗流涌动,潜伏在下;你今日胜了,却不代表你明日可以胜了,你明日胜了,却也不代表你未来每一次都胜。”
“佛门一十七脉的诸多菩萨,佛陀之中,却也未必没有这天庭某些存在的影子。”
“贫僧来此也不过只是三世身之一,你斩杀我,于大事无益。”
“为何不和我来做个交易呢?”
老僧神色温和,眼底慈悲,双手合十道:
“你我修行,皆求超脱,然超脱者众,除去三清道祖之外,又有谁人可以做到?老衲可将诸佛之佛法打开,任由道君修行,以君之才华,千年之内,可坐莲台。”
“佛道同参,于佛法则为佛陀,得享无边清净;于道则是天尊,自有最上乘自在,佛道双修,可证超脱,如何?”
“杀我于汝无益,却有大害啊。”
他口中平和,所说诚恳。
太上无为而为,知道万物的流转都是道的一部分,不会因此而动怒或者欣喜,皆是从容,他的真传弟子,自然该有这样的气度,自己如此开口,或许可活下来,留得有用之身,将此诸情报告知于诸佛。
道人踱步而来,一只手提着八景宫灯。
不紧不慢。
左手抬起,五指白皙修长,轻轻拂在了僧人的头顶。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
老僧人的头在脖颈上转了好几圈,最后双手合十,正对人间。
头颅看着背后天地,眼底还带着慈悲之色。
刹那之间,气息断绝。
就在这他身死之前,都万万不肯相信,太上的弟子怎么可能突然发如此动如惊雷一般的杀机,太上弟子怎么可能如上清弟子一般,以杀戮破劫难?
道人在此站定,双手搭在身前,宽大道袍的袖袍垂落下来,木簪束发,手中提着八景宫灯,灯中紫色光焰燃烧,听着背后传来的欢呼声音,抬头看到了无数气运的流转变化,因果之中,无数人的死劫消失了,人间人道气运自坠下逐渐升腾。
可以预见的往后,不会再有寺庙侵占土地和钱财,不会有僧人不事生产,不会有人欲要把人间气运做为资粮,于是人间可以在这气运的流转之下逐渐昌盛起来,自有老有所依,幼有所育,人们自是寿数变长,生活变好。
僧人正对人间,面背苍生,双目死寂,而道人站在旁边,听人间繁华之声,垂眸平和,语气沉静道:
“仙道贵生。”
“无量度人。”
老青牛的眼角抽了抽。
这,这是哪个流派的仙道贵生?!
怎么回事?!
怎么二爷也像是那个伏羲养大的似的?而在这个时候,那少年道人却似乎有所察觉,神色微动,垂眸看向这僧人的身躯,看到这南无帝宝幢摩尼胜光佛身躯逐渐消散,化作了澄澈佛光,做涅槃之姿态,化作无量量佛光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