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隐隐已经可以闻得到腥风血雨,扑面而来,让他的灵机感觉到了极巨大的压迫,几乎有一种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以观世音对于因果的感应能力,他有一种冥冥中的感应——
似乎放下了拿了许久的重物,因而有一种豁然开朗的解脱感。
“您要将诸佛也【尽诛之】吗?”
观世音道:“自然合理。”
观世音下意识惊呼出声:“果然是您,燃灯前辈?!”
最终燃灯一番挣扎,因为妖国之伤势未曾痊愈而被击败;烂陀寺一众修佛者擒下了燃灯,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燃灯毕竟是跟脚非凡,不管杀了还是放了,都会惹来诸多后患。
观世音菩萨双手合十,却不回答什么,齐无惑看到他的脸上终究还是有悲伤之色——观世音在佛国许久,所以知道诸佛脉对于广大佛法的渴求,知道诸佛在面对人间兴盛这个前所未有的大机缘时候,会是如何执着。
就在方才,这万物苍生的命格转了个向。
“答案?或许吧……”
而对于娲皇创造的人族来说,这也是数个劫纪不曾遇到的机会,一个人族壮大,娲皇回归的机会。
齐无惑回答道:“烂陀寺的行为,是为了图谋人间的气运;而其诸多举动,都是在诸佛默许之下的,甚至于在我那道友出面的时候,有一尊佛为了救烂陀寺的诸多邪行菩萨,隔空出手,和我交锋了一招。”
伴随着燃灯的讲述,齐无惑和观世音仿佛看到了他的经历,看到他发现端倪,逐渐顺藤摸瓜地追寻,最终发现了烂陀寺的时候,却发现一路前行时候帮助自己,同修八千年的朋友也已坠入了这等邪道之中。
齐无惑能够自眼前僧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浓郁的悲伤,燃灯本身的根基就因为折磨而破碎,此刻情绪极度悲伤之下,心神都有些散乱了,元气混乱,道人单手按着他肩膀,道:“燃灯大师,伱到底遇到了什么?”
知道这一切的人族,也绝对不会允许佛门侵占人间气运。
这花费一万七千年修行一十七脉佛法又自废了一十七脉根基的老僧叹息。
“佛祖在消散之前,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修行的终点在哪里?】”
一十七佛脉的佛国,就像是一座一座大舟,渴望度过无边苦海,修行者们或者站在了大舟的上面,或者只能够双手趴着这大舟的边缘,受风吹雨打,受风暴席卷,此身如同飘蓬,起伏不定,不得安宁许久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观世音缄默许久,终究叹息,双手合十,道:
“贫僧会回转西天佛国,去告诫诸佛,希望他们当真可以回头。”
观世音回答:“不是我,是……”
也算是蓄了一甲子之势!
这是双方都不会回头的巨大矛盾。
燃灯却不曾收敛自身逸散的气机,只任由这气息散尽,道:“观世音,你年幼入佛门,我曾经看着你踏入佛国,你修持佛法,是为了什么?”
他有大决意,认为如今佛门走偏,以一尊两尊佛陀寂灭为代价和阵痛,重新走上正轨,是可以的;但是真武大帝派那小道童去将诸佛逼退,却又道了一句早来一甲子。
他不像是齐无惑,不像是观世音,不如他们见到的多,不如他们看得清。
这数个劫纪之中,诸多修佛者如溺水于无尽汪洋当中,只能勉力挣扎。
“或许并非全部默许,可至少另外一部分不曾反对,这样的修行,本身就已经偏离了佛的法,我修持他们这一十七脉佛法,又怎么会走到他的身边,回答他的问题呢?”
“是观音,还有……呵……,是无惑道友吗?”
这一声低呼,惊扰心神,燃灯一口心气散开,身子一晃,便是又重新坐回了床铺上,这起身的动作就仿佛耗尽了他一身的根基和力气,跪坐于床铺之上,大口喘息,曾经行走于山海人间,晒太阳而有些发黑的面庞此刻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大滴大滴冷汗。
“说起来,贫道这里还有一位故人,也是在烂陀寺寻找到的,是那位上清洞玄真君将他送来至此,服下丹药,休养数日,今日转醒,菩萨不如一起来看看他。”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脑袋从窗台那边冒出来。
在这个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座完整的大陆,上面有着无数的食物,有宽阔的大地和可以遮掩风雨的屋子,被风吹雨打了数个劫纪的人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道:
而今知道了烂陀寺背后是佛陀,知道了百姓之死,燃灯一时间心神黯淡,他的根基本就破碎,原本靠着强大念头还能收摄住,而今却因心丧若死,诸气脉乱流逸散,无数佛光自其周身散出。
这个数字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子一样刺入了燃灯的心口,让他的身子晃了晃,似乎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拉着齐无惑袖袍的手掌一下松开来,而后坠下,神色苍白,本来笔直的脊背一下子塌下去,旋即闭着眼睛,眼角流出眼泪,呢喃道:
“竟然如此,怎么会如此?”
“里面的百姓皆已救出来。”
而后将他也做【肉身佛】!
封入了整个烂陀寺最大最威严和雍容的佛像之中,以胎藏界曼陀罗大封印的核心将燃灯那强烈的佛门气息压制住,若非是这僧人心中还有执着,要去通知外界,救出这里百姓的话,早已经寂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