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惑踱步前行,循着那在此等通明状态下窥见了的一丝丝气机,跨越过了一座座山水,在一座山上的时候,放眼望去,见到前面一幅画面,河流流淌而过,一个年轻的僧人伸出手,手里握了一根树枝,树枝戳了戳,把一只玄龟给翻了过来。
看着这乌龟四肢乱爬,僧人脸上露出微笑。
这僧人就仿佛是先天诞生出的那种生灵,竟可以和周围的空间自然融为一体,哪怕是齐无惑原本的道行,如果不注意的话,也是难以发现他的踪影的存在,而现在这等超越过去,真正天人合一状态下的道人,却是能窥见不同。
这僧人,和自己有缘法。
这缘法并非是在现在,而是在将来。
似是极遥远之未来,却也并非是什么善缘。
就仿佛,有自己颇为喜欢的一名聪颖晚辈,却要拜入此人门下。
自己眼中的聪颖后辈,却是要被这僧呵斥为愚钝泼皮似的称呼。
不知为何,有种想要把他捆起来打一顿的感觉。
齐无惑站在这里,而那个僧人站在山下河边,二者的命数,并不该在这个时候相互交叉,更不该在这个时候相汇,天命如此,气数如此,纵然大品帝君,神通广大,妙法无穷,亦在此冥冥之中,不得解脱。
唯御清之上,或可以我之道扭转,或可超脱此外。
不在此列。
现在齐无惑站在这一条关隘处,玄之又玄,不可窥测的命数却在他眼前伸展开两条截然不同的轨迹,到底走向何处,一切皆在齐无惑自身决断之下。
是否以自身意志扭转。
还是后退一步,任由大道流转。
若是出手做些什么的话,或许会带来种种不可测不可知的变化,到底是好是坏,亦未可知,道人垂眸许久,却似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叹了口气。
僧人难得下山,正自和那玄龟玩笑,将其拨得颠倒过来,龟背着地,四肢胡乱摆动,玄龟好不容易翻过身来,却又被这野性难伏的僧人给拨动过来,如是者数次,总是不叫他轻松,于是这玄龟气得发抖,不由大怒。
一开口,却是说出人话来,就是语气稚嫩,道:
“好僧人,慈悲为怀,却是如此戏弄于我!”
“是觉得我年幼好欺负!”
“你等着!”
“等我长大,有朝一日,也一定把伱颠到水里,叫你一定付出代价!”
这俊朗僧人想了想,一脚把这乌龟踹到河流里面。
乌龟的声音变成了咕嘟咕嘟的气泡声。
僧人散漫不已地道:“好啊。”
“那我就先收了利息,往后的话,你去找那时候我的算账便是。”
他笑起来道:“时移事易,万物皆转,彼时之我,业已非我。”
“是现在的我把你踹飞了,是这时候的我做事情;你就算是到了千百年,乃至于万年之后寻到了那时候的我,却也已经不再是这个时候的我了,所以你终究是没有办法报仇了。”
“你报复的对象是我,可是这个我,到底是皮囊,魂魄,还是此刻的恶行?”
这和尚说话,绕来绕去。
年幼玄龟不知道怎么样回答,只觉得头都要晕掉了。
僧人伸出小木棍戳着他。
却忽而有一道流风一转,这黑色玄龟消失不见,年轻僧人微顿,侧过身来,却见一道人赤足而来,背后巨大玄蛇吞吐蛇信,手中托着这一只玄龟,眸子平和。
周围却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玄妙之感,仿佛整个世界都环绕在其身边。
大道自然,天人合一,如此道韵,令人惊叹。
“贫道方寸山齐无惑,见过道友。”
年轻僧人站起身来,把手里面的木棍扔下来,拍了拍手,神色散漫自然,却是道:
“佛爷我法号金蝉,道士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