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北面是忻州,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是不必担心贺权会突然反水咬他一口的,他只担心贺权卷死自己!
更往北就不用说了,更往北是王师!只恨王师不能星夜兼程来到城下救他于水火!
一个亲卫下楼去吩咐一声,城门就缓缓开了。
有影影绰绰的火把,有碾过霜雪的脚步声,有人吐口水,有人在同城门旁的守军说些什么。
还有一个亲卫,与刘十七一起在城楼上护着耿守忠。
变故就在突然之间发生的。
刘十七虽然是个憨子,但他生得又高又壮,站在耿守忠旁边,差不多能将耿守忠装进去。
就在耿守忠探头向下看时,他忽然伸出钢铁一般的双手,牢牢抓住他的两条腿,将他从城墙上掀了下去!
有凄厉的惨叫声,刺破了黎明前的石岭关!
“贺权反了!”
“贺权反了!”
“贺权反了!他跟了宋人!”
“他们杀了统制!”
城下有人立刻大喊大叫起来,那耿守忠大头朝下摔了下去,砸在地上死没死透是没人知道的,因为从天上扑下来这么大一个人,城下的好大儿领着灵应军往里进时,肯定有人吓得就拔出大斧,上去胡乱地凿上几下啊!
但灵应军士兵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才杀光城门处的守卫,冲上城楼。那时刘十七也变成了一只血猴子,身上还挂着不知道谁的半只胳膊,整个人颤巍巍的,见了赵俨就叫,“你怎么才来!”
赵俨就皱眉,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但最后还是大喊了一声,“快跟我走!”
当醉梦中惊醒的义胜军慌张且愤怒地冲出城时,正好就在城外撞上了耿守思那两千守军。
夜里的石岭关,四处有人放火,有人高呼,有人大喊大叫,可喊的不是灵应军,蜀人的口音与他们相差十万八千里——那甚至也不是河东人!
于是义胜军一听就知道,这就是他们自己人的声音!
他们说,是贺权杀了统制!
当然其中也有些微弱的辩解,甚至有人是从城墙上逃下来的,就很想对其他人说一句自己看到了什么,真实发生了什么。
但天这样暗,夜这样黑,到处都是火光与厮杀声,谁都必须全力以赴杀死对方,才能保证自己生命暂时的安全,怎么会有人能站出来喊一句“这其中必定有诈”呢?
义胜军都跑向了北门,热热闹闹,火光冲天,南门打开时就显得很安静了。
灵应军入城也是这样安静的。
李世辅抬起头看天,高二果不解地看他,“李大郎,你看个什么?”
“冬夜这样长,”李世辅笑道,“怪不得帝姬喜欢这里的冬夜。”
在孙翊、赵俨、以及那个很倒霉的忻州守将还没走到石岭关下的时候,孙翊悄悄问过王十二郎一个问题。
“小郎君以为,帝姬才学性情如何?”
虽然开口问这个问题有些鲁莽、无礼、荒唐、僭越,但他们很有可能是并肩作战的友军,如果这支军队的主人是个男子,几乎每一个与灵应军打交道的人都会用不同方式悄悄打听。
灵应军走了这么久,孙翊还是第一个问出这问题的河东路将领。
王十二郎就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展开一个笑容。
“帝姬衣食朴素,体恤兵士,明法度,有仁心,”他声音很柔和地说道,“不愧是官家亲封的仙童,当真有仙家气度啊。”
没有关于血腥的一面,也没有关于阴谋的一面,这个满身血污的汉子听了之后就连连点头应和,“原来如此,真不愧是世外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