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怀胜喝了口水。
“所以我心里难受啊,你和你妈妈怎么这么像,在生死关头都选择动手,一般人做不到。可惜就是……哎。嘉烁,你当时不害怕吗?”
“我还没有问完。妈妈为什么会带着十万块钱去见赵英涛?”
“我不知道。”
“你又在撒谎了。当时你们俩分居,你和钟雁住在一起,带着我。而妈妈,带着现金,去找一个和你合伙做生意的人。别和我说这一切都无关——”
话说到一半,谭嘉烁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如今相当明显的联系。
她站起来:
“妈妈是为了把我……赎回去?”
“嘉烁,你坐下。你爸妈当时生活情况复杂,你可能会理解得不准确……”
那熟悉的屈尊纡贵的语气又来了。谭怀胜的良知像一截断裂的火柴,只燃烧了不足以灼痛手指的一瞬间。
“爸,你听好,我能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诉警察,那天夜里你也在场。”
“什么?”
“傅长松杀死赵敬义的那天夜里,你也在。不要狡辩,我知道你在。警察会需要你解释,为什么你之前撒谎,说整件事和你无关。投资方也会知道,怀胜楼的老板卷进了枪击杀人案,甚至可能被立案调查,这会有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
谭嘉烁本不想提这件事,因为有可能暴露伊璇。她问过伊璇,为什么愿意帮她。伊璇说,对,我不该帮你,但你其实也不该为了二十年前的事咬着你爸不放,不是吗,我偶尔也会做一些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情,而且你要记住,是你欠我人情,以后要还的。
为了伊璇和珺珺,谭嘉烁并不真的想毁掉父亲的生意。但狠话必须抛下来。
“——我能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告诉警察,你曾经派人殴打傅长松。这件事单独来看也许不严重,但是现在傅长松杀了人,情况就不一样了。警察可能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把你送进监狱,但这已经足够毁掉你的事业。二十年前的事情,没有人会再追究了,除了我。但是现在发生的,你摆脱不了。”
傅长松双手托住低垂头部的两侧,像要把一切烦心事连着脑袋一起摘下来。
“爸,你不会是无罪的。你一直害怕案子会查到你头上,还怕一旦翻案,傅长松知道你也参与进来,会报复你。所以你反对胡云志悔过,为了阻止他和外人交流,软禁他。其实你没必要控制他那么久,但凭我对你的了解,控制别人这件事本身,慢慢变成了你的目的。”
“他变成疯子,是他自己喝酒把脑袋喝废了,我为了他和他女儿——”
“你不要岔开话题了,我也不想再听你胡说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别人好。我再说一次,把你,妈妈,和钟雁之间的真相告诉我,我不会再警告你了。”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什么?”
“我把什么都交代完了,你还不是照样会针对我?”谭怀胜抬起头,神情有些软弱,仿佛在得知高昂手术费之后试图和医生讨价还价的重症患者。“爸已经很难受了,你不能趁着爸心软,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