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宵夜的。”
这会儿声音听得真切了,储轻缘瞬间变了脸色,打开门将来人拉进屋,然后四下扫了一眼,见几个卫兵守在一楼楼梯口,一切如常,没人发觉异样。
他锁上门,转过身。
对面之人一身驿站工作人员打扮,伸手插进耳后头发里,用力一扯,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果然是使徒!
“你没被三大署抓住?”储轻缘面露惊喜,但很快又阴沉下来,压低声音道,“你混进刑军署的驿站做什么?太危险了!这整幢楼里全是燕州兵,一旦被发现就死定了!”
“刑军署把战场上缴械投降的全甲兵都收押在监狱,我趁他们押解的时候,假扮成玄机营士兵混进刑军署,后来一直潜伏在监狱当差。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使徒道,“这几日忽然听说你要被押往云城,又设法申请调到驿站来。”
她凑近一步,面色凝重:“这些燕州兵押你去云城做什么?”
储轻缘没料到使徒竟会为了他涉险。
他心甘情愿跟着司空允回云城,就是不想再牵连其他人,于是退后一步,与她保持距离,道:“与你无关。燕州现在对教宗大清洗,既然你没被燕州兵发现,就赶紧躲得远远的,别再插手我的事。”
“你的事情怎么叫与我无关?!”使徒冲口而出。
储轻缘一愣。
以前使徒几次三番手下留情,他只道是使徒对他怀有恻隐之心,现在使徒突然这样说,他才忽然意识到,仅仅是恻隐之心怎么可能让使徒忤逆杨瑾,放他一条生路。
“你……跟我……有什么渊源吗?”储轻缘迟疑道。
使徒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没回答他,只道:“你现在去云城就是去送死!”
储轻缘回头看了一眼冯琛,他这样反常的熟睡,恐怕也是被使徒在饮食中动了手脚。
面前使徒表情急切,储轻缘叹口气:“你已经帮了我太多次,我无以为报。但不管你跟我有什么渊源,这次的事都别再插手了。你救不了我,三大署根本不可能放过我。杨瑾说的对,也许泊落族本就不该存在于世,是时候让泊落族血脉安息了。”
“燕州人以为杀了你就能彻底灭绝泊落族血脉了吗?”使徒冷笑一声。
储轻缘心里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之前调查蒋秋鸿时,在温泉山庄发现的那些祭祀场所,还记得吗?”使徒道,“我这段时间依照老师记录的泊落族历史一路追查,发现其中有一段历史很奇怪——大约一百年前,曾有一支泊落族人迁徙燕州,他们迁徙的目的地就在温泉山庄附近,但之后再没有其他任何记载,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储轻缘当然记得,那些温泉山庄湖底石室的壁画,上面记录着泊落族人的生活习俗,其中有块壁画描绘的泊落族人穿着的是燕州服饰。
当时他和冯琛就怀疑,是不是曾有泊落族人迁徙燕州。
“怪不得温泉山庄会有那些壁画。这样看来,江家祖上说不定就是受迁徙燕州的泊落族人影响,信仰了泊落族神明。还有那些地下水牢,分明是防御外敌的建筑。也许真有泊落族人在那聚居过。”
储轻缘思忖片刻,又道:“不过这也不能证明那些迁徙的泊落族人至今尚有血脉遗存,毕竟后来没任何记载了,而且按杨瑾的说法,泊落族人是灭绝于自身。很可能这部分迁徙的泊落族人也早就灭绝了。”
“只要没确切记载说明他们已经灭绝,我就会继续寻找下去。”使徒坚定道。
一道光亮从储轻缘脑海闪过:“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在意泊落族人?……难道你……”
“别多想了……”使徒迅速打断他,“你已经决意赴死,知道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储轻缘望着她,目光摇晃不定。
“你说的对,现在的形势,三大署根本不可能放过你。”使徒道,“他们以为你是唯一的泊落族血脉,也是唯一的神力来源。放了你,他们日夜担惊受怕;囚禁你,又担心有人觊觎,再次引发社会动乱;只有杀了你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储轻缘涩然笑道:“是啊,我知道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沉默片刻,使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只有掌心大小,道:“我这次来,其实是想把这样东西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