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美人就要梨花带雨,陆澜顿时举双手投降,“好好好,阿姐,我不说了。”
“唤我什么?”沈灵书抬起头。
陆澜扬眉,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凑近了些,“怎么,听不够?”
“阿姐,阿姐——”
“停!”沈灵书美眸瞪了他一眼。
她性子素来温婉,甚少生气,就连抬高音量说话,也是甚少才有一回。
陆澜不意外然的笑了,突然凑近了些,“阿姐,你怎么连生气都这么软,我教你如何生气,好不好?”
沈灵书看着嬉皮笑脸的陆澜,想起临走时祁大人曾教过她的——
女郎杏眸转了转,清浅的声音娓娓道:“云霜。”
“霜”字刚落,陆澜的眉眼肉眼可见耷拉下去。他挽起裤脚,兀自坐在廊阶下,手撑着下巴,发呆。
沈灵书想撵人,可这人是皇子,她略凝了凝眸,便也打算不管他,先回屋歇着了。
赶路这半个月,她身子骨都快被马车颠散架了。
午后阳光变得和煦,暖融融的,沈灵书倚在美人榻上睡饱餍足,起床伸了个懒腰时却发现陆澜还在廊下坐着。
院子外时不时有走动的小厮婢女,这要是让人看见。
沈灵书推开了门,轻声唤了唤:“七殿下?”
陆澜回头,蜷曲的睫毛下,那双与陆执如出一辙的凤眸湿红一片。
“阿姐。”陆澜瘪了瘪嘴,“我想她了。”
沈灵书心头“咯噔”一声,她十二岁入宫,虽一门心思扑在太子身上,可也对皇家之事多有耳闻,富贵天家,怎还会有痴情之人……
可到底是自己提起的那位女子,沈灵书也不好不管这个“小孩。”
她敛了敛裙摆,坐在陆澜身边,并着肩,侧颜温婉。
“殿下不妨同我说说,有些事,也许说出来就好了。”
陆澜眼底虚浮,似是在透过满院子景象在描绘些什么,嗓音也闷闷的。
“父皇让我为祁国质子那年,我本想待一段日子就跑,远离大邺,远离祁国,可我与祁国的二皇子一见如故,便留了下来。那夜宫宴,云霜是领舞的伶姬,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她穿着波光粼粼的水光纱,细腰曼妙,在我面前翩翩起舞的样子。”
“她的眼睛很美,带着一点金黄的异色,肌肤生得很白,比我年长两岁,我当场便同祁国二皇子替她赎身,带她回府,也不可控制的喜欢上了她。”
沈灵书点点头:“话本子里也常写,挥金如土的潇洒皇子,倾国倾城的异域美人,很般配呀。”
陆澜点点头:“开始的时候很好,我常常带云霜去草原骑马,那的天很蓝,云很低,云霜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会发光,眼里也只有本殿。我也许诺为质期满后就带她回大邺,娶她为皇子妃。我不介意她的出身,不介意她曾在无数场夜宴上曲意媚迎,我喜欢的只是那个干干净净,眼睛冲我笑的云霜。只是后来有一日……”
陆澜星眸黯了黯:“我看见她从祁国内阁府的后门走出来,衣裙凌乱,口脂红肿……”
沈灵书倒吸口凉气,小手捂着唇,这内容有点丰富过头了。
她顿了顿,询问道:“所以殿下现在还是忘不掉云姑娘,即便她曾背叛了你?”
陆澜将脸埋在掌心里,声音闷闷的从指缝中流出来:“我不知道,我恨她,可我也忘不掉……”
“旧人如花,新人如月,你不妨去见见相府的四姑娘?”
沈灵书抬起头,来人一袭紫袍金冠,逆光而立,那顶乌纱帽气派又张扬。
“祁大人,你,你升官了?”
五品着绿,四品服绯,只有三品及以上的官员才能着紫袍。
祁时安抿唇,干咳了两声:“侥幸,侥幸。”
陆澜甩了甩头,站起身嘟囔道:“不成,老师,我还没忘了云霜,就算娶了那四姑娘,也是对人家不负责。不成不成,咱俩吃酒去,边吃边说!”
祁时安无奈道:“容我换件衣裳。”
陆澜勾过他的肩膀,吊儿郎当道:“不换!就这身紫衣,多威风,若是在酒楼看见哪家小娘子,说不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