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进屋,慌手慌脚行个礼:“姨娘,三姑奶奶回来了,正在那里哭呢,太太如今卧病,谁敢拿这事去烦她,几个大小丫头、老妈妈好说歹说劝住了三姑奶奶,不曾叫她进上房的院门,这两日府里由你老人家管事,因此才大胆来回禀的。”
青萍抽出帕子,做个擦嘴的模样,心里却细细思索起来。
这次主母叫她管事,不知是何意思,然而于她,却是个机缘。
办好了,在主母那里或许也能像徐姨娘似的立个功,到那时候,不敢想着重得老爷恩宠,似徐姨娘那样,能巴结着太太,在宅子里说话有些脸面,这也就是了。
既是想立功,那便不能怕担事。
想到此处,青萍已拿定主意:“妈妈,你带我去花厅瞧瞧三姑奶奶。”
小麦吓得眼睛都瞪大了,然而看见自家姨娘少见地有决断,她又不敢劝了,向架子上取件斗篷捧在手上,服侍着青萍去了花厅。
花厅的门口,一溜站了七八个丫头,有青姨娘眼熟的,也有不识得的,她知道这里有柯家的下人,便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疾不徐进了屋。
屋里却只一个碧玺,满脸无奈地站在秦淑面前,手里举着块帕子:“好了,好了,三姑奶奶再哭,妆都要花了。”
秦淑如今已是一副妇人模样,头发高高地梳了起来,身材娇小、打扮华丽,看背影,与当年的金姨娘甚是相似。
听见有人进屋,秦淑猛地站了起来,看见青萍,愣怔片刻才想起这人是谁,满脸不悦地坐了回去:“怎么是你?这府里没有主子在了么?”
她说着,又冷笑一声:“我见门口搭了卷棚,府里也蒙了白布,是哪个走了?”
话虽然没明着说,可是前后两句连起来,却也歹毒得很,青萍口齿不算伶俐,这时竟噎得说不出话来。
“三姑奶奶好大的架子,叫我这做五妹的,听了都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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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姑娘!”青萍好似遇见救星,连忙回头迎了秦芬进屋。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太太和四姐都不在么,怎么是你们两个出来?还是说,这府里已经换了天,以后我该向你们行礼作揖了?”
秦芬在门口早望见了柯家的下人,知道秦淑这时的火气,除开是受了冷待的恼火,还有一半是为了面子。
她与秦淑并无什么深情厚意,自然不会惯着她的脾气,然而多年的教养在,落井下石的事秦芬也不屑做,于是随意拣张椅子坐了下来:“三姐归宁,大约是想念娘家人了,好叫三姐知道,家里一切都好,多谢三姐挂念。”
秦淑回来,本是想叫娘家人给自己撑腰,谁知回来了一个正主也没见着,只见个失宠的姨娘和无用的五妹,心中早已不悦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见秦芬说些家常闲话,秦淑眼珠一转,忽然一笑:“听说范大人受了伤,五妹知道了,可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从前秦淑不过是言语上暗藏机锋,何时这样泼辣尖酸的了,范离与秦芬的事,虽然秦家上下都知道,为着秦芬的闺名,却从来不曾拿出来说过,秦淑此时,显然是不愿意给秦芬留面子了。
秦芬不曾显出气恼来,口中语气越发淡了:“三哥来信,说范大人途经简州,还有幸见了一面的。”她说着,话锋一转,“三姐竟不曾收到三哥的信么?”
秦恒再怎么周全家里人,也没有写信给外人的,不独秦淑没收到信,秦珮也没收到,依着如今的礼制,秦恒的做法并没有错。
然而秦淑却被戳中痛处,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这臭……”
“我劝三姐还是免开尊口吧!论起口齿,你何曾是我的对手了!”秦芬冷冷抛出一句。
这一下子,莫说是青萍刮目相看,就是碧玺,也悄悄抬起头来打量秦芬一眼。
秦淑更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只道秦芬厚道老实,何曾见过她与旁人针锋相对的模样,然而秦淑却记得,数年前才到绛草轩,这五妹便以言语道理弹压自己,哪里又是个老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