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帝诬了鲁国公造反,然而鲁国公自己也并非清清白白,他与京中的秦王、睿王等人一直眉来眼去,这二人在朝中生事,少不了鲁国公的挑拨。
这些消息,都是范离亲自细细查问的,绝对可靠,因此他如今对皇帝,也倒不全是怨气了。
然而做皇帝的,该多行阳谋,阴谋诡计,终非为君之道啊。
皇帝仿佛看出范离的心思,慢慢地开口了:“如今的朝堂,是混混沌沌、盘根错节,徐徐图之是一法,快刀斩乱麻也是一法。为着朕自己,凡事自然都该缓着办,可是为了祖宗基业和天下黎民,朕不得不下这个决心,些许虚名,又算得了什么?”
范离心中似有一股热血涌了上来,一下子冲得他脸上发热:“皇上有何吩咐,微臣无所不从。”
皇帝点点头:“好,好。”
皇帝的计谋并不算复杂,然而一说了出来,范离立刻知道,这定是有效的。
老天爷送了个萨仁公主来朝,这女子杀不得、放不得,皇帝便出个主意,佯装要杀她,命她在法场上当众说出秦王和鲁国公来,只说这二人与北戎早有勾连,要取皇帝而代之,她如今进京行刺,乃是受了二人书信传唤,并非自己意愿。
法场上万民瞩目,秦王和鲁国公的“罪名”谁也别想掩盖,就连太后也不能与民心对抗,皇帝为保公平,只能严审两个兄长。
范离点一点头,忽地想起一事:“北戎人虽然不如我们知书达理,却都极为倔强,萨仁公主能答应这事吗?”
皇帝长长叹口气:“正是这话,我如今,正缺这阵东风呢。”
进良在边上默不作声地替皇帝研墨,这时忽地搁下磨条,轻轻开口了:“奴婢倒知道一人,或许能办成此事。”
“谁?”
君臣两个,齐齐发问。
进良神秘一笑:“秦大人。”
皇帝先点点头,又摇头:“秦览此人虽然有些手段,可还办不了这样的大事。”
进良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奴婢说的,是小秦大人,新晋的工部员外郎秦大人。”
事关秦芬兄长,范离忍不住多问一句:“这话从何说起?”
“下头小太监去给那个公主送饭,听了差役嚼舌头,说那个萨仁公主明着是伏将军围住拿下的,实际上是给咱们秦大人说降的。秦大人能说降这公主,还怕说不动她去做这些许小事吗?”
范离不愿秦家涉险,正要想个法子给推了,谁知皇帝已经拍案叫好:“好!就是秦恒去办这事!”
皇帝到底还是心疼范离,不想叫他得罪了大舅哥,也不叫他去传这话,只命进良:“你明日亲自走一趟,与秦恒说这事,记住,这是绝密。”
秦恒向来自持,就连当年考中进士也不曾醉过,此次三公主的喜宴,他自然也不曾醉。
秦览一路上又说又唱,秦恒原想扶着他在外院歇下,谁知信儿竟提一句,道如今老爷常在上房歇着,秦恒又叫人去拍开内院的门,把消息递了进去。
今日宴席,杨氏和两个女儿都劳心劳力,甚至连平哥儿兄弟俩都和纪王玩累了,两个男孩都没等到回自己的小院,到上房就倒在榻上睡着了。
杨氏也没精力再把两个儿子送走,叫茶花把两个男孩安置在自己的大床里边,自己卸了钗环草草洗漱,挨着两个孩子躺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小丫头送信到上房时,是红菱接着了。
她披着衣裳,对小丫头摆手“嘘”一声,透着门缝,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太太和两位少爷都睡下了,勿要吵了他们,你等我出来和你说话。”
小丫头等红菱出来,把主君大醉的消息一说,红菱也犯起了为难:“这……这大晚上的,总不能把太太给叫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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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红菱还在犯难,那小丫头也不耐烦了:“好姐姐,这内院几十间屋子呢,难道还找不到一间屋子给老爷呆着?这大冷天的,总不能叫三少爷搀着老爷在二门口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