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加重了“福气”两个字,话里的讽刺快要溢出来了,可是旁人又挑不出错来,五少奶奶一噎,竟说不出话来。
在几个堂嫂、堂弟妹间,五少奶奶一向是无往不利的,她夫君争气,自己又喜欢摆副热情样,哪里能不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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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芬这弟妹进门,五少奶奶起初也想过和她大面上处好,可是想想兄弟俩的恩怨,她的心里就不是滋味,看那五弟妹,也亲近不起来了。
自家夫君十三四岁就去军中摸爬滚打,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才挣得了五品的官位,这七弟不过是靠着对皇帝溜须拍马,竟一举做上了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这一二年来,范家的光耀,竟全是这七弟的了。
若只这样,那也还罢了,富贵一事,原就是看命里有无的,可是大伯父和大伯母又说些嫡庶有别的话,意思竟是要她把产业交回去!
那些铺子,虽是太太从娘家带来的,可是入范家也有二十来年了,便应当是范家的财产,分给夫君这长子,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五少奶奶把这话对那位素来强势的大伯母一说,那大伯母竟面露难色地躲过话头,还叫她赶紧把管着的那几家铺子账面做平,趁早还回去。
吃到肚子里的肉,哪有吐出的道理!这偌大一座府邸,难道金钱权力就该尽着他们两口子么?
想到这里,五少奶奶心中对秦芬的恨意更重一些,然而她到底是有些心机的,这时不再明着针锋相对,反倒对着秦芬笑一笑:“能得七弟妹做妯娌,也是我的福气。”
范离看也不去看五少奶奶,旁若无人地拉着秦芬,回头便要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对范夫人说一句:“母亲,回门那礼,你别办了,我们自己……”
这却是孩子话了,回门礼哪有新婚夫妇自己办的,范夫人正要打断儿子,却听见秦芬开口了。
“夫君所虑有理,太太,回门的礼,还请万勿过奢,依着范家的旧例就成。”
范夫人见儿媳见事如此明白,对小两口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二十年来头一次爽快起来:“我都知道,这事有我操心呢,你们回去歇着就是。”
母亲和妻子齐齐发话,范离便知道,回门礼的事,的确是被大房给推出来了。
范离心里再不乐意,也不能和最重要的两个女子唱反调,闭口不言,将范夫人和秦芬一人扫一眼,回头就走。
一路上他都是闷闷不乐,便将身体离秦芬远远的,可是却还没忘记牵着秦芬的手。
这场景给大房的奴婢瞧见,立刻当成大事报了上去。
大夫人似模似样地绑了块抹额,却没躺在床上歇息,而是坐在窗下看账本。
听了婆子的话,她淡淡一笑:“年轻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哪那么容易就闹别扭。”
婆子“哎呦”一声:“回门礼这样大的事,七少爷都想囫囵着自己办了,这叫七少奶奶的面子往哪里放?是个新媳妇,都受不了这份看轻!那位七少奶奶出身高贵,更受不得这气啦!”
大夫人轻轻叹口气:“可惜了,我身子不好,竟办不得事,三夫人畏畏缩缩的,还不知要办些什么惹人笑话的东西送去秦家呢。”
婆子谄媚地笑一笑,并不曾说话。
三房那里的事,便是自家太太一手策划的,可是这也怨不得太太手段狠,那三太太守着个金山银山,也不往外掏银子贴补范家,怎么能怨旁人记恨。
便是她们这些粗使婆子,也从大夫人这里得了许多好处的,哪怕是可怜那位孤寡的三太太,又有谁和银子、差事过不去?
小两口不和的消息,从外头转了一大圈,再到秦芬跟前时,已传得有鼻子有眼。
“外头都说少爷和少奶奶翻了脸,谁也不搭理谁,明明是一起回的院子,两个人却隔着好几丈远。”
秦芬给范离泡了杯玫瑰蜜茶,自己正左右摆弄秦珮送的那几件小屏风,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回头与范离对视一眼。
范离正勉为其难地喝那甜滋滋的蜜茶,听见这句,终于寻了个机会放下茶杯:“我们明明是拉着手回来的,难道我的胳膊有两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