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好说,自家少奶奶是叫她见机行事,若是可,便请范大人出面推了这差事,若是不可,便请三少爷出面去应付那公主。
姐妹两个从前情深,如今各自嫁了人,却得替自家打算了。
这道理听起来明白,说出口却该多伤人。
碧玺正无地自容地低头乱想,忽地听见秦芬说话了:“三哥那里,我请范大人去说这事,可是成不成的,我却不敢保证了。”
碧玺还当五姑娘要来回推搪一番的,已在肚子里准备了许多话来求,谁知,五姑娘竟痛痛快快地应了。
五姑娘自来是个实诚人,应下的话,从没有打虚的,她说去对三少爷提,便一定会尽力去做成这事。
碧玺知道自家求的事情为难,这时见秦芬一口应了,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喃喃地说着些“费心有劳”“万分不好意思”的话。
桃香在边上听碧玺说些场面话,脸上还维持得住笑容,心里却快把碧玺给骂出火来了。
真不好意思,怎么干脆不把方才求的话收回去?
皇后派下的差事,她们竟也想着来求自家姑娘说情推拒,幸好良心发现,没真把这件为难事说到姑娘面前,也算是没让姑娘顶雷。
可是做好人难道不能做到底么?做什么又叫姑娘去三少爷面前说和去?
三少爷难道只是姑娘一个人的兄弟,不是别人的兄弟?
论情分,论体面,四姑娘一个嫡出,在三少爷面前哪里就差似姑娘了,她自家怎么不去说这事?
还不是瞧姑娘如今嫁了个位高权重的夫君,便不客气地算计起姑娘来了!
桃香气哼哼地抿着嘴,从碧玺俏丽的脸蛋,一直看到她富丽的打扮。
瞧碧玺的样子就知道,四姑娘在姜家过得也是不错的,姜家有事,四姑娘能办就办,不能办的就推了,四姑爷还能为此休妻不成?
想来是四姑娘不想自己在夫君面前落下不是,应了事情,转头便为难庶出妹妹来了。
桃香想到这里,又是气得冒火。
自家姑娘不过是个庶出,从前并不曾比旁的姑娘多享什么福,责任倒是担了不少。
当年在绛草轩,便是自家这不起眼的庶出姑娘调停姐妹们拌嘴,后来回晋州路上,太太想是瞧姑娘稳妥,竟把三少爷交给了姑娘这么个妹妹照应。
姑娘小小年纪便做大人事,也算是太太面前立了功,得了太太赞赏,终于有个厚道周全的名声出来。
谁知,这厚道,先惹了六姑娘出门算计一道,如今又惹得四姑娘算计起来。
厚道人招谁惹谁了!
便是范夫人这婆婆,对自家姑娘这儿媳,都是照应有加的,连带着喜儿等一干奴婢,也对姑娘敬重无比,哪像太太和四姑娘,对四姑娘还真是毫不客气。
桃香眼瞧着碧玺渐渐说起姐妹俩出嫁前的日子,不由得气上心头,才要发作起来,却听得门外腊梅的声音响起:“五姑奶奶,太太请你移步去吃饭呢,徐姨娘今儿也在上房用饭呢。”
这句话猛地惊醒了桃香,她方才还热得发胀的头脑,一下子冷了下来。
哪怕是为了徐姨娘,姑娘也不能当面和四姑娘的人翻脸。
这道理姑娘必然明白,故而才一直笑着与碧玺敷衍。
桃香用力攥一攥拳头,挤出一丝笑容,出门时还客气地对碧玺让一让:“姐姐请先走。”
碧玺见了桃香的模样,心里愈发惭愧起来,然而再惭愧,也不能把家里交给少奶奶的差事办砸了,这时只好厚着脸皮与桃香互相让一让,一同走了出去。
有了这件事,秦芬心里便不大高兴得起来,到了上房,与杨氏一打照面,见这位当家太太竟是眼神闪躲的样子。
她是秦府的当家太太,是秦芬的嫡母,在庶女面前,有什么好躲闪的,秦芬知道,杨氏这是为女儿的事自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