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总是我和四姐辛苦,得自个儿亲自怀胎生孩子,哪里和三姐似的,还是个纤细身条,便能白得个孩子。”
自个儿、亲自,秦珮不嫌麻烦地重复说这话,意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然而这话经不得推敲,有心人听见,拿出去一说嘴,便得罪了今日所有膝下养着庶子的正室夫人。
秦贞娘和秦芬从前不大喜欢这样斗嘴皮的事,每每见秦珮多言,便要劝阻,然而如今做了媳妇,知道许多事不是自己清高便能避免的,旁人要来招惹,除了还击回去也没旁的法子。
这时姐妹两个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提起今日的婚事来,把秦珮的话给遮了过去。
秦珮到底不是傻的,见两个姐姐都不接话茬,稍一思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如今头上顶着婆婆,边上还有个长嫂,早学得乖巧懂事,这时不仅没生气,还感激地对两个姐姐一人露个讨好的笑。
秦贞娘见秦珮见事这样明白,不由得松口气,伸手在秦珮脸上轻轻一刮:“小丫头,多大的人了,还一副孩子样。”
自家这些庶出的兄弟姐妹们,到底还是贴心的多,只那一个秦淑,不放在心上就是。
秦淑斗嘴输了一阵,心里不甘,再要找话头说两句,却被周遭涌上来的小姑娘们给挤在了一边。
官家的女儿都是人精,见着秦家几位姑奶奶,哪有不来讨好的。
首当其冲的就是秦芬这三品诰命,范离前头是锦衣卫指挥使,如今一出征就得了个定远将军的官职,这份出息,给秦芬脸上添了莫大的荣光,小姑娘们哪个不想沾秦芬的运气。
秦贞娘是嫡女出身,嫁了个清流出身的夫君,姜启文凭着自个儿,年纪轻轻也坐上了五品官位,这份本事不可小觑,小两口的喜气,自然有许多人想沾。
就连秦珮,身边也围着着好几个姑娘,她是个不起眼的庶女出身,然而嫁了个贡士丈夫,说不得明年就要当进士娘子的,也不可小觑。
再说,秦珮上讨婆婆欢心,下得长嫂关怀,又替婆家生了第一个孙辈,算是自个儿把日子过起来的,这份本事,谁不佩服。
秦淑被挤在边上,大感沮丧。
分明这是她同胞弟弟的婚宴,她才是尊贵的姑奶奶,怎么竟是那几个便宜姐妹受吹捧?如今这些小丫头,眼睛都瞎了么?
面前的人群,围着秦家另外三个姐妹热闹,有个姑娘说句俏皮话,引得众人咯咯而笑。
秦淑听着,依稀仿佛是,“我哪能不知高低,进府了都不来拜拜正主的山门,难道去拜那些野庙么”,这话仿佛是在讥讽秦淑名不正言不顺,简直把她起了个倒仰。
幸好煎熬的时候没多久,外头一连串的声音说花轿进门了,众人一下子无心闲话,都跟着杨氏去新房看热闹了。
秦家在金陵城置的这座宅子不算逼仄,杨氏便没动女儿们的屋舍,另从别处拣了好的给秦恒作新房。
她拣了两处给秦恒自个儿选,一是从前赛仙等人住的那院子,那地方虽然偏远些,地方却阔大,是好几个小厢房合围起来的;第二个就是秦贞娘和秦芬从前的院子前头,有个不大不小的厢房,恰处在垂花门边上,连着外院和内院。
秦恒不曾当场答复,只道回去想想,竟拿这事去问了吕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吕真自然不愿住从前赛仙等人的地方,她感念秦恒尊重自己意思,不愿说实话叫他面上难堪,便把秦贞娘姐妹俩拿出来说事:“四姐和五妹都是有福之人,我愿沾一沾她们的福气,我想住得靠她们的屋子近些。”
于是乎,这日杨氏便带着女眷们到了那座略显逼仄的新房里。
秦家如今势大,秦恒自个儿又争气,女眷们哪会不识相地挑刺,这时还一连串地往外掉好话:
“这屋子连着内院和外院,不可小觑呀,秦夫人对儿媳妇,可还真看重!”
“可不是!秦夫人真真心胸宽广!”
说来说去,都是说杨氏好话,并无一个人关注新婚的小两口,尤其是吕真这新媳妇,竟没一个人多提一句。
秦芬不由得替吕真叹口气,杨氏的儿媳未必难当,可是秦家的儿媳,却是不好当的。
想一想范家五少奶奶,秦芬不禁替吕真悬心,这姑娘出身也并不算高,能应付得来秦家的这些交际应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