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都帮了,不如一气儿帮到底,半推半就,旁人反而不记这份情了。
再说了,便是五少奶奶不认,秦芬也有法子叫她记起来,实在不行,叫范离往那位兄长讨银子去。
那位范五少爷虽和范离不对付,却是最倨傲最在乎官声的,他若是欠了秦芬这样一笔钱,只怕睡觉都睡不安稳。
秦芬把这道理一说,南音也明白过来,然而想想两位长辈在家,竟要自家姑娘一个晚辈出面,终究不服,不由得念叨起来:
“大夫人和太太两个,也太投机取巧了,从前是这个陷害那个算计,如今变得口蜜腹剑起来,谁不知她们呢,瞧着要选秀了,以为咱们娘娘定会失宠,哼,也不想想,咱们家还有位太子爷呢,这可是……”
“莫谈国事!”秦芬赶紧打断了南音的话。
南音自知失言,连忙讪讪地捂住自己的嘴。
秦芬在屋里,静静候着五少奶奶院里的动静。
张御医被有贵软磨硬泡给请了过来,替五少奶奶施针推拿,终于使得胎位顺利转正,折腾了一夜,五少奶奶于五月初三这日清晨诞下一个男婴。
秦芬担心了一宿,听见母子平安,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命南音给那报信的小丫头抓了一大把铜子。
桃香和南音两个也大大松口气:“可太好了,咱们姑娘身上的担子,可算是卸下了。”
南音心思细密些,已想到了旁的,看看桃香喜气洋洋的脸色,轻轻扯一扯她的袖子:“五少爷抢先有了儿子,大夫人只怕又要说一车的废话,太太那脸色还能好了,咱们姑娘,只怕又要受委屈。”
“她们敢!”桃香怪叫一声,然而她如今也不全是从前那副跳脱性子,知道内宅里有许多细碎闲气,倘若那两位夫人硬要折腾,总能给自家姑娘气受的。
想到这里,桃香不由得沮丧起来:“嗐,早知道昨儿个,架也要把姑娘架出府去。”
秦芬自己也在想这事,主仆三个不由得齐齐叹口气。
院里的小丫头从外头唤一声“少奶奶”进门,笑嘻嘻地看一看秦芬:“少奶奶大喜!”
桃香瞪一眼那小丫头:“五少奶奶生了孩子,给咱们少奶奶道什么大喜?”
“有贵哥出去一趟,带了个信回来,说今早的选秀大典上皇后咳了两声,皇上关怀皇后凤体,特命她休养保重,还说……端午祭祀,由昭贵妃替皇后出席。”
昭贵妃代皇后出席端午祭祀,这消息好比冷水浇在沸油锅里,激得金陵城都要翻涌起来了。
前次册封太子,皇帝还糊个理由,道太子之母来日便是西太后,也受得百官朝拜,满朝文武虽然不情不愿,还是拜了昭贵妃。
这次端午祭祀,既没个说法也没个章程,皇后不过是咳嗽两声,便被架到了后头,由不得人不议论。
依着旧历,年节大典,皇后若非是病得起不来床,都该去出席的,假使皇后当真病重,也该由太后和皇后在妃嫔中择一贤德人出席,哪就由得皇帝随手指个宠妃。
皇帝再是手段厉害,也架不住御史们铁面无私,范家添丁还没满一天,金陵城里便已吵翻了天。
桃香和南音寸步不离守着秦芬,把院子看得铁桶似的,连范夫人亲自来,也被挡了驾:“太太请恕罪则个,我们少奶奶替五少奶奶劳心劳力的,熬了一宿,身子已吃不住了,正卧床休息呢。”
说罢,还装模作样地催促院里的小丫头:“还不去催一催有贵,叫他快着些请大夫来?”
范夫人原还指望昭贵妃失宠,到时候秦芬便没那样硬的腰杆了,她到时候再做个和善慈祥的好婆母,一家子和和美美,如今昭贵妃都快坐到皇后头顶了,她哪还敢报那样的指望。
这时丫头们拦路,范夫人心里不痛快,脸上却还微笑,叮嘱两声好好保养,慢慢转身,自走了回去。
南音瞧出范夫人不高兴,心下有些惴惴:“到底是少爷的亲娘呢,咱们方才是不是太不客气,惹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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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香总有些古怪的伶俐,这时候扁一扁嘴,点破这位太太的心事:“哪儿呢,太太她是自己心里犯别扭,哪来得及生我们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