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鹤摇头,“这个说不准。”
齐振业只是小小主簿,按照规矩是没有进京述职的资格的。但周幼青此番是职务调动,若他觉得合适,亲自开口要人,倒是也能带两个人走。
不过周幼青素来务实,未必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况且齐振业在牲畜养殖、买卖一道固然精通,却未必适合搞农业,再者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远东州在他们看来是苦寒之地,可那里却是靠近齐振业老家的所在,还真就未必愿意远离。
阿芙听了,点点头,“你说的也是。”
秦放鹤在一边剥蜜橘,看似随意,却一直留心着阿芙的神色,眼见有些郁郁寡欢,便出言安慰。
阿芙的压力反倒比初次有孕时更大了。
包括她的母亲赵夫人,阿芙自己,乃至一干亲朋好友,凡是真心待她好的,其实都迫切地渴望一个儿子。
阿芙叹道:“我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你何等得疼爱阿嫖,阿嫖又是何等的可爱。可是子归,女孩儿终究不能做官,无法继承你的衣钵,和你在朝堂上相互扶持……”
所谓感同身受,不过是骗人的谎话,这世上何曾有过真正的感同身受?
子归啊,你不是女子,不明白这个世道对女子何等苛刻,何等残忍!
若家中没有男丁,待父母百年之后,女子甚至不能继承父母的财产!
何其荒谬!
秦放鹤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因为阿芙说的是事实。
莫说封建社会,哪怕到了所谓平等的现代,女性想要公平竞争的机会,也要付出数倍不止的努力,依旧困难重重。
在眼下这个大环境和时代背景下,他的任何承诺和宽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哪怕为了女儿,秦放鹤也有心要变革,但生命有限,他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时代的浪潮。
此事不同于其他变革,若贸然提出,莫说政敌,便是师父师门,也要说自己失心疯了。
太急了,真的太急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秦放鹤只好换个角度,试图分担阿芙的压力。
“其实这事儿还得看我。”
“你净哄我。”阿芙失笑。
古往今来但凡生了女孩儿的,哪个不是说女人肚皮不争气?
“真的,不哄你,”秦放鹤撑着脑袋,侧躺着跟她说话,语气和神色都非常认真,“这夫妻孕育子嗣,就好比农夫种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阿芙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从这个角度来说,微微发怔,顺着一想,还真有些道理。
次日赵夫人来看阿芙,阿芙就说笑间将秦放鹤的话讲给赵夫人听。
“难为姑爷想得这样细致。”赵夫人听了,也为她欢喜。
其实不管她还是阿芙,根本不在意这话的真假。
纵然是真的又如何呢?
当世上所有人都认为假的是真的,那么真的也就成了假的。
但秦放鹤至少愿意这样去做,让阿芙顺利接收到了他的心意,便十分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