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也听说了一点孔姿源的过往,“这也难怪,任谁独在异乡七年,也会有所警惕,不然如何存活?况且你与无疑相识于年少,涉世未深,自然纯粹。”
说句不中听的,要是他现在才跟孔姿清相遇,彼此各有立场,也未必做得成知己。
所以缘分二字,实在妙不可言,颇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又或许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也就做不成朋友了。
秦放鹤一怔,旋即笑了,“你说得对,我不该这般轻易评判一个人。”
“不过你也没错,”阿芙最喜欢丈夫的一点就是他自始至终都很清醒,从不介意承认自己的不完美,“这位孔有泉孔先生,确实狠辣。”
多年来悉心教导的弟子、相濡以沫的妻子、聪慧可爱的儿子,皆为至亲至爱,说杀就杀,“狠辣”二字,并不为过。
秦放鹤才要说话,阿姚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在窗外响起,“爹!”
夫妻俩回头一看,就见那小子正努力扒着窗台往里看,下巴肉都挤成好几层,“爹,什么时候坐火车啊?”
这边地形偏高,下面又有活水,为了找平地基,窗子也比别处高许多,正常情况下,三岁幼崽只能露个头顶。
“下来!”阿芙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又踩着小花盆,虎着脸喝道,“钻到月季花丛,你也不嫌扎得慌!”
前儿这小混蛋就一脚踩歪了,整个人跌倒月季花里去,扎得嗷嗷叫,硬生生哭了半宿,如今又来,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少爷!”后面几个丫头、小厮气喘吁吁地追来,见此情景,都惊得魂飞魄散,想上前“解救”,又怕反而惊了小主子,失足跌落。
“有火车也没你坐的份儿!”刚上完骑射课的阿嫖从后面转出来,腰配箭囊,身后还跟着捧弓的侍从,“下来!”
“姐姐!”阿姚麻溜儿跳下来,巴巴儿凑过去讨好道,“我给你擦汗。”
“起开,不用你,”阿嫖吃够了这套,根本不上当,“去里头站好了。”
阿姚就垂头丧气地进屋,先给爹娘请安行礼,然后熟练地去墙角站好了。
秦放鹤不觉好笑
(),又见女儿一身大红绣金骑装,红扑扑的脸蛋上全是汗,十二分的英姿飒爽,十八分的威风凛凛,骄傲得不得了。
哎,真俊!
“怎得没歇歇就过来?”阿芙亲自拿了帕子与女儿试汗,顺手替她理顺鬓发。
阿嫖笑道:“今儿我射中靶心,特意先来报喜。”
说话间就有丫头抬着箭靶进来,果然正中红心,阿芙和秦放鹤俱都欢喜不已,搂着她说些亲热话。
那边罚站的阿姚忍不住哼哼,“爹,我想坐火车。”
“火车还想坐你呢,”秦放鹤没好气道,“想得美。”
如今都是军用的,你爹我跟着混一混也就罢了,你?且等着吧!
阿姚撅着嘴支吾半日,赌气道:“赶明儿我自己修。”
此言一出,一家人都乐了。
阿嫖过去戳戳他的屁股,“你知道多少钱嘛,小傻子。”
阿姚反手捂住,“不是有打高丽的钱嘛!”
我没有,可朝廷有嘛,我跟朝廷借还不行?让爹还!
秦放鹤十分惊奇,“你还挺会盘算。”
才三岁呢,就是个小财迷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丽再穷也是一个国家,确实搞到不少财富,但六部压根没见着,马上又左手倒右手花出去了:伤亡将士们的抚恤金、幸存将士们的俸禄、犒赏,修筑城池、防御工事,再有新增四省的开荒、整治,又要养护草场、修建马场,估计最后一个大子儿不剩,这还紧巴巴的。
不过终究是打下来了,朝廷可以暂时松口气。
别的不说,光这些地方的矿产都够挖几十年了。
又有许多良港,可以操练水军,发展渔业相关,又能养活无数人口。
最关键的是,从今往后,北部内海全部纳入大禄朝境内,北方诸省从此再无水寇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