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个余孽,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么着,”秦放鹤想了想,“今年还剩五个月,这么干熬也不是法儿,我先想法子向陛下磨一磨,好歹从户部零星抠个几万两。”
一次几万两,多来几次不就有了嘛!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两尊瘟神,就见阿嫖姐弟俩从后面钻出来,小姑娘顺势感慨,“原来朝廷也不是那么有钱啊!”
秦放鹤招手让他们过来,闻言笑道:“朝廷么,其实跟家没什么分别,陛下就是户主,各部长官就是大管事,自然也要精打细算。”
近日阿嫖开始跟着母亲学管家,频发诸如“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之类的感慨。
迄今为止,阿嫖的所有教育都是照着实用来的,君子六艺外加管账等等,却不学女红,不事针线,也不下厨。
不过后者因为秦放鹤自己喜欢,阿嫖长期耳濡目染,厨艺理论也相当丰富。但女红是真的一点都不做。
她私下里还偷偷跟父母说:“我看那些绣娘一个个脖子也歪了,眼睛也不好,真可怕。”
我才不要学!
阿姚理直气壮道:“那再打别的国家嘛!”
打了不就有钱了嘛!
秦放鹤啼笑皆非,屈指往他脑瓜上敲了下,“这话可不许外头说去。”
怎么还教出土匪来了?
七月二十,周幼青再次来信,说地里那三根玉米棒子熟透了,可以掰了,秦放鹤麻溜儿告诉了天元帝,次日下了朝,天元帝和太子就在秦放鹤的陪同下往城外农研所庄子上去了。
说老实话,就这个班子构成,只为了两株三根玉米棒子,属是有点高射炮打蚊子了。
路上秦放鹤偷空观察了太子,发现才两个月不见,对方简直就跟老了两年似的,整个人都……说好听了叫沉稳,说实话叫沧桑。
简直跟后世那些高级官员就位后迅速苍老如出一辙。
不过这么看着,确实像那么回事儿了。
七月下旬,早晚已经不那么热了,但北方的大日头余威不减,烤得人脸上直冒油,后背火辣辣烫手。
农研所沿途都是各种粮食瓜菜,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又逢夏秋之交,正是硕果累累丰收时刻,还有不知什么瓜菜的黄的白的小花,倒也娇嫩。
空气中
()弥漫着土腥和作物清香的繁复味道,叫人莫名安心,天元帝边走边看,时不时停下来问几句,难得有几分悠闲。
中间看到挂着的紫嘟嘟的大茄子,天元帝还指着笑,“这个朕认得,便是当初子归你亲自下厨做的茄子。”
秦放鹤也笑,“是。”
天元帝就瞅着他看,秦放鹤秒懂,“若陛下不嫌弃,今日臣也献丑吧。”
天元帝就开心了,扭头对太子说:“你不知道,这小子厨艺很不错。”
太子甚少见到天元帝这般轻快,又是这样随意的口吻,一时又是惊讶,又是受宠若惊,忙道:“是,秦侍郎所学庞杂,儿臣惭愧。”
“殿下言重了,”秦放鹤忙道,“君子远庖厨,臣不过幼时家贫,这才落了个臭毛病,哪里是好张扬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远,不知不觉就到了玉米所在的试验田,周幼青赶着出来迎接。
并非他拿大不提前远迎,而是到了这会儿,真就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粘到玉米秆上照看,生怕有个差池。
三棵玉米都长得齐人高,天元帝倒没嫌弃少,饶有兴致转着看,“呵,倒颇有劲头。”
又指着那棵空的,“这上面怎么没有?”
秦放鹤干咳一声,“这就是来之前跟您提过的,种五得三中二。”
确实一共三株,但不是有一员大将落空了嘛!
天元帝哦哦两声,想起来了,很有点遗憾地拍了拍高挑的玉米秆,“白长这么高……”
咋不结果嘛!
剩下两棵略矮些,但一个挂了俩,一个挂了一根,挺骄傲。
周幼青亲自上前,拨开一点玉米皮与他看,露出里面一排排金灿灿的粒子,莹亮有光。
天元帝就笑,“玉米,嗯,这个名儿倒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