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来呢,太子以为如何?”天元帝用力吐了口气,捏着眉心问道。
大约他确实老了,太后一病,他也跟着操心,有些累了。
太子揣度天元帝心意,大着胆子开口,“以儿臣之见,蒙古狼子野心,不可纵容。眼见春日到来,草原生机将现,若老天怜悯,或许一年之内,蒙古又将死灰复燃……”
好不容易掐着脖子饿了蒙古一年,逼得他们如今去往西边邻国以牲畜置换粮食,若不趁机痛打落水狗,来日他们休养生息,或许再想出破解天女散花之策,岂不可惜?
“不错,”天元帝欣慰地点了点头,喃喃道,“打铁需趁热,来人,即刻拟旨,命欧阳青、朱鹏举督促众将士原地屯兵开荒,修建城池堡垒……”
然不等旨意发出去,胡霖便匆匆进来禀报,“陛下,太后晕厥!”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动作起来。
天元帝一往后宫去,前面各衙门也先后得到消息,许多官员立刻就趁着午饭时间往宫外家里传递消息,近期有要办喜事的,赶紧提前办了,千万别在后面撞上。
还有家里那些名贵招摇的鲜亮东西,也都赶紧收拾起来,别在这个当口触了陛下霉头。
秦放鹤心头一动,也趁机吩咐秦猛,“你现在就回家告诉夫人,即刻传讯与大姑娘,叫她暂且不要回京,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去岁秋,董娘外出游历归来,不过短短数日便再次启程,同行的还有早便迫不及待的阿嫖。两个姑娘带着前任镖师之女芳姐等一十多个矫健的女伴当,先游遍北直隶,然后一路向北,欲要饱览昔日他国风光。
今年一月中旬,阿嫖派人从辽宁带回书信,说想赶在四月之前回来给秦放鹤过生日。
孩子第一次离开家,一走就是小半年,秦放鹤和阿芙自然思念,阿姚也时不时喊着找姐姐,自然欢喜,可如今么……
太后不好的消息是上午传开的,当天傍晚秦放鹤下衙回家时,就见几家绸缎庄子、银楼内人头攒动,许多穿戴体面的管事、嬷嬷、大小丫头等俱都大包小裹行色匆匆。
“爹,为什么不让姐姐回来?”刚进门,阿姚就噙着两包眼泪冲过来。
秦放鹤只一眼扫过去,阿姚就刹住脚步,乖乖坐好了吸鼻子。
“方才我接到几家消息,有的说寿宴取消,有的婚事提前,有的干脆这几日就过门,一切从简……”阿芙亲自端茶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可是太后不好了?”
也难为那些嫁娶的了,他们这样的人家,哪个办喜事不是提前操办年?原本都想着办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如今倒好,要么熬过一年国丧,要么年纪实在太大或者续弦拖不得的,也只好紧赶着这几天匆匆办了。
就算要办,也不敢太过声张,不然太后危在旦夕,你却大肆庆贺,不是找死么!
秦放鹤脱了外袍,洗了手,顾不上喝热茶便道:“我观太医署内外匆匆,只怕……”
太后也八十多岁的人了,算得上高寿,年前他私下与孟太医拜年时,就曾迂回试探过,得到的结果并不算好。
如今这一出来势汹汹,倘或真有个万一,便是国丧!一年之内禁止一切婚嫁、宴饮、赏乐、出游。
尤其如今秦放鹤封了忠义伯,同龄人中可谓独一份,自己和家人更要以身作则。
说白了:阿嫖一旦回来,短时间就走不了了。
太后与天元帝是亲生母子,情分极其深厚,从去年太后病重,天元帝便心绪不佳,连秦放鹤装乖卖巧那一套都行不通了,朝中气氛颇为紧张。
若太后真的不成了,说不得就要有倒霉蛋成为出气筒。
左右她们小姑娘家家的,又非皇亲国戚,只要远在千里之外,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必回京奔丧,何苦跟着担惊受怕?还不如继续在外增长见闻。
天高皇帝远,既松快,也安全。
阿芙听罢,“我也这么想的。对了,我已悄悄打发人采买白绸,针线上也要连夜赶制孝服、白灯笼等……”
其实原本各家红白喜事的物件都是预备着的,但偏巧这几年亲近的几家没有白事,方才阿芙开库房亲自看了一回,发现好些旧年的丧具已经陈旧泛黄,却不好拿来应付国丧,只得另做。
却说忠义伯府的人连夜快马加鞭去给自家大姑娘报信儿,三月初,已经进入北直隶地界的阿嫖就接到消息。
若论远离京城,自然南方更远,但若要往南去,势必途经京师,倘或期间太后崩逝,她们就没理由不留下。
而西北一带正在打仗,不能随便过去添乱,所以只有东北了。
刚好她们去岁去过,一切都熟悉,如今天暖,正是出行好时节……
阿嫖跟董娘一合计,索性连夜启程。
当三月中旬,一行人再次踏入辽宁地界时,太后崩逝的消息,传遍全国。
紧随而来的还有全国大行国丧的消息,一年之内,民间皆不可婚嫁宴饮,除外地科举之外,也不可出行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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