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董春也快八十了,莫说古代,哪怕放在现代社会,也是一个随时可能迎来死亡的年纪。
对了,陛下!陛下也六十五岁了……
鬼门关走过一次的人很难不去想这些,以至于董春都忍不住单独留下他说话,“人终有一死,若我故去,你也不必太在意。”
秦放鹤一时语塞,罕见地没能第一时间应对。
董春笑笑,示意他坐下,“你重情,这很好,但也不好。”
太重情的人不适合作官,因为容易被政敌拿到把柄。
这个孩子对外足够狠辣,但对内,总有些难以言表的柔软。
秦放鹤局促地搓了搓手,“是。”
董春又笑起来。
但恰恰就是因为这份情,上位者也好,同盟者也罢,才敢用他,才敢跟着他干,因为知道不会被背刺。
其实他们两个很少像这样单独说话,因为总有这样那样的忌讳和担忧。
但眼下,恰恰就是一个迫切更甚忌讳的时刻。
火炉上有烘烤的栗子,董春本人是不爱吃的,因为容易胀气,但秦放鹤喜欢。
他一边慢慢剥着,一边听董春轻描淡写道:“太子詹事一职,你更倾向谁?()”
秦放鹤的动作一顿,这是董春第一次如此直白地问他对朝政的看法。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董春正式将自己摆在可以平起平坐的同僚之位的信号。
那么,师父呢?
秦放鹤的脑子飞快运转,口中却已稳稳道:究竟如何,还要看陛下的意思,不过我冷眼瞧着,郭玉安未必会安心屈居于少詹事。10[(()”
如今太子地位稳固,成为来日帝王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谁在这个时候出任太子詹事,谁就是名正言顺的来日帝师!
前任帝师卢芳枝固然有大功,然也有大过,抄家灭族也不冤枉,但就因为一段师生缘,非但本人得以善终,更保全了儿孙、弟子一脉……
如此大的诱惑,谁人不动心?
甚至就连出了名清正廉洁的隋青竹,也不敢说心如止水。
但他有个好处,不争。
可郭玉安不同,他的师父是如今的阁员,吏部尚书杨昭,杨昭本人入阁,但郭玉安暂时没有展现出入阁的资质,所以势必会走另一条赛道:帝师。
“不过有个问题,”秦放鹤吃了一颗栗子,佐以牛乳茶润喉,“郭玉安资质尚浅,也无大功,在文人,尤其是清流之中的名望不够。”
不光郭玉安,隋青竹也好,同辈的赵沛、孔氏兄弟之流,资质都不够。
董春欣慰颔首,“不错。”
秦放鹤心头一跳。
太子不可一日无师,既然中年一代资质不够,那么势必要往上推,在此之上,还有谁?!
他短促地吸了口气,心跳加速,“内阁。”
除了六位阁老,再无人可为帝师!
但如今天元帝犹在,若某位阁老真的出任帝师,恐怕就不适合继续担任尚书一职。
也就是说,太子詹事一职,基本等同于阁老们的退休宣言,荣耀加身……
这么一来,内阁有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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