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杜宇威才吞了一颗响声丸,再开口还是有些嘶哑,“工部各属衙已在筹备建造房舍所需砖石、木料,只是同步还要修建城池,缺口甚大,故而老臣以为,可将迁徙时间定在来年春夏,按照路程远近分批启程、接收。
这么一来,牧民们可以暂时从陕甘、二辽多省调用帐篷、毛毡等物支援。空出来的秋冬,也可慢慢生产,不至于抓空。”
天元帝点头,“准。”
一旁的翰林院众人赶紧拟旨意、入文库留档,再快步交给外头候着的小黄门们,之后再由他们交给宫外一溜儿排开等着的驿吏,无间隙地传往各处。
稍后,又有司农寺、良牧署说了各处家畜、农具、马场草场的缺口。
户部众人现在一看见他们张嘴就头疼,低头抱着金银花茶水猛灌。
都是钱啊!
最近最忙的莫过于工部,杜宇威眼下已经开不了嗓了,就给了秦放鹤一个眼神,后者接上去说:“家畜、农具,皆为民之根本,各地百姓多十分重视,纵然迁徙,势必会带着自家的去,这一部分可以暂时打个折扣。”
他看向苏伯陵,“只是各地风土人文不同,适合种植的作物也不一样,似定字五省的气候,恐将多以大麦、小麦、玉米、黄豆、油菜等物为主,极有可能部分百姓没有相关的种植经验,也可能遇到不同的天灾和病虫害,需得司农寺分拨官员前往各处指导。”
甚至可能现在的司农寺官员们也不了解蒙古气候特点,一切都如摸着石头过河,得一步步试探着来。
到了这会儿,谁也顾不上什么前仇旧恨,必须拧成一股绳解决主要矛盾,办得好了,大家一起升官发财;办砸了,一起寻绳子吊死,黄泉路上不孤单!
所以苏伯陵也没含糊,当下派人统计人数和需要的种子数量。
尤其是需要外派的官员,恐怕五年八年回不来,优先选择非独子、已有后的。
工部已经倒下一位上司,秦放鹤尤其注重保护嗓子,说话间隙喝了口润喉茶,也跟杜宇威混了一枚响声丸,这才继续看着兵部的人说:“至于缺少的,如今铁路兴旺,早年用于运输的畜力、人力闲置不少,不如暂时
()拨过去协助开荒。另外打蒙古也有不少战俘(),闲着也是闲着?()_[((),可施以黥刑,彻底打散后分去各处,或开荒,或挖矿……”
运输辎重粮草的牲口要求很高,但种地却不是,甭管牛马骡子还是奴隶,能下田翻地的就是好牲口!
说着,秦放鹤又看向天元帝,“人口仍是重中之重,这些奴隶倒也不好一竿子打死,可先看他们的表现,设立籍贯等级制,若干年后确有悔改之意的……”
总有些脏活儿累活儿需要人做,外来的奴隶用起来不心疼,白放着可惜了!
胡靖没什么意见,捋着花白的胡须点头,“如此甚好,只是战马万万动不得!”
老头儿如今日夜都盼望着那些抢来的战马,自己还没稀罕稀罕呢,肯定不舍得给人家拿去浪费。
秦放鹤笑道:“阁老放心,不动。”
天元帝和太子也被逗乐了,“便是他敢,朕也不许!”
顿了顿,又道:“不过也不要吝啬嘛,若非战时,叫将士们下地活动活动也无妨……”
所谓屯田驻军,说白了,就是大部队在边关长期住下了,种地种菜、养鸡养鸭,自然也要开荒。
闲来无事时,那些军马白放着可惜,让将士们带去耕一耕地也无妨。
众人便都发出善意的哄笑,弄得胡靖老脸上很有点过不去。
一整个天元四十七年,大禄朝廷上下都在全速运转,就连日常最清闲的礼部也被人拉了壮丁,临时借调者不在少数。
汪扶风主持的都察院也没闲着。
因各处都缺人手,吏部日日往来如织,不少人试图浑水摸鱼,有行贿走动,试图借机帮自己跳槽的;有伺机包揽官司、大收贿赂的;还有原本不具备选官资格,却想鱼目混珠,弄个一官半职的……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老爷子带着都察院上下官员平均每天弹劾两位数的官员,干劲十足,连带着刑部、大理寺也要一并三司会审,不得清净。
据说就连最变态的金晖,现在对贴加官也有些腻味了。
这一年,分明家眷就在京城却一口气几个月没进过家门的官员多不胜数,秦放鹤亲眼目睹了无数同僚消瘦、失眠、脱发、痔疮……但众人的精神都极度亢奋!
开疆辟土,青史留名啊!
此乃千秋功业,我等有幸生在这盛世,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唯有以死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