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慢走,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了。”小内侍恭顺道,微微行了一礼。
尤峥知道他是胡霖的干孙子,并不拿大,客气道:“有劳。”
他是今日最后一个出宫的,道别之后,小内侍便朝两侧一抬手,自有宫人沉默着推动大门。
门轴摩擦的沉重吱呀声响起,被凌冽的寒风裹挟着,幽幽回荡在漫长而漆黑的门洞内,久久不绝,像一首亘古不变的古老歌谣。
尤峥似被吸引,忍不住回首望去,就见那两扇高大的门扉慢慢地,慢慢地在他眼前关闭,沉闷却又细微的磕碰声过后,宫中最后一丝光晕彻底被隔绝了。
啊,他瞬间记起那首“歌谣()”的名字:权力。
如此苍凉孤寂,却又如此摄人心魄。
老爷!()”宫门外,尤府的下人不知等了多久,见状忙挑着灯笼围上来,又有递手炉的。
孤寂苍凉瞬间退散,尤峥又跌回喧杂热闹,却又令人有些厌烦的碌碌红尘。
他不自觉皱眉,接过手炉,一言不发上轿。
“夫人催人问了几回了,”尤府的人低声道,“听说是陛下留您说事,还特意备下好酒呢。”
尤峥却道:“先去胡府。”
去往胡府的路上,远远听见敲锣打鼓声,显然是有人家办喜事。
正月间本就热闹,又逢喜事,若等到他们过来,势必道路阻塞,一时半刻如何过得去?尤府下人才要抢着过去,却被尤峥喊住了,“百姓家结亲,是喜事,且叫他们先行。”
那管事一怔,“可老爷您不是……”
他想说,您不是着急去见胡阁老么?却见尤峥已然闭上双目,靠在轿壁养神。
没奈何,管事的只好招呼人往路边靠。
不多时,接新娘子的队伍便从他们跟前呼啦啦过去,后头还跟着好些随从并看热闹的百姓,又不断有顽童冲出来讨要喜钱、喜饼,并说吉祥话,以至于队伍极其冗长……
待热闹渐渐远去,尤峥的轿子重新上路,早已不知过了多久。
胡靖家距离这边也不算太近,等轿子停在胡府门前,却是大门紧闭。管事的深感诧异,上去敲门时,戌时过半。
胡府的门子往外瞧了眼,却并没直接让尤峥进去,“真对不住,我家老爷这几日身子不适,这会儿l啊,恐怕已然吃了药睡下了。”
尤府管事一愣,“你看清了,我们老爷是尤阁老,才同陛下议完事,紧赶慢赶就来了……”
奇哉怪也!他家老爷这些天日日都来,什么时候需要特意通报了?
胡府门子陪笑道:“这个小的自然知道,只是天色已晚,我家老爷确实已经睡下,太医也曾吩咐过的,需得多加保养……小的是什么身份?怎敢进去搅扰?”
“你!”尤府管事一阵恼火,几乎就要指着对面骂。
“好了,”尤峥却已下轿,亲自过来对胡府门子和气道,“今日确实有事耽搁,老夫有事同阁老商议,可否代为通传?”
胡府门子忙行礼,闻言苦笑道:“阁老,实在不是小的不通传,这,这实在是……里头的大管事说了,老爷吃了药睡下,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就是个看门的,若明知故犯,纵然老爷不怪罪,夫人、老夫人和管家、大管事的,随便哪位怒一怒,也够他喝一壶了。
尤峥垂眸片刻,倒不同他为难,“也罢,是我今日来迟了,回头若阁老问起,你便说我来过了。”
()回去的路上,尤府管事尚且忿忿不平,“老爷,那胡阁老未免也太拿大了些,以往您去瞧他,这会儿l且睡不着呢,怎么今日偏就睡下了?”()
住口!尤峥呵斥道,胡阁老也是尔等能议论的?再叫我听见这样的混账话,一律拖出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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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的便不敢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