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拧月有什么好看不起她的,她好歹嫁了个好人家,如今也怀了身孕。她以后的人生即便不会风光到哪里去,但有儿有女,也绝不是桑拧月能比肩的。
看不起她?她配么!
王秀雯走的趾高气扬,桑拧月回首过来,轻声和老夫人说:“这边门槛有些高,您小心点。”
老夫人一边拍着她的手,一边说:“不碍事,我虽然老了,这点门槛还是能迈过去的。”
老夫人迈过门槛,桑拧月跟着抬起头,她看向褚玉堂正房处,结果就见那廊檐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沈廷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中情绪万千,却又一闪而逝。
王秀雯惊“咦”一声,连忙微俯身给他见礼,沈廷钧却只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便快步走到老夫人另一侧,从双鲤手里接过老夫人,问她:“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不是说今天要见人,就不来了?”
这么说着时,沈廷钧似是侧首看了桑拧月一眼。桑拧月察觉到那视线了,便感觉别扭和尴尬。她还有些手足无措,一颗心砰砰直跳,完全不受她控制。
桑拧月不知说什么好,老夫人却将事情经过和沈廷钧说了说。秀雯来探望太夫人了,拧月也有心过来探望老人,几人便一道过来了。
沈廷钧闻言便低声说:“祖母今天比昨天好了许多,如今在佛堂,您怕是要等一等。”
“等一等就等一等,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儿。”
这么说着话,老夫人便在沈廷钧和桑拧月的搀扶下进了正屋,王秀雯就在廊檐下站着,她在老夫人上台阶时温柔的提醒她:“舅母您当心点。”
眼神却忍不住看向依旧清冷俊美的表哥,又忍不住斜睨了一眼在老夫人另一侧的桑拧月。
若是不知情的看见这一幕,怕不得以为这是老夫人的一对佳儿佳媳。可实际上呢?哼,桑拧月就一个寡妇,她这辈子还能翻身?
也是不知羞,该避嫌时不避嫌,若说她心中没藏点龌龊,打死她她都不信。
王秀雯自觉看透了桑拧月心中那点小九九,之前被看透内心的狼狈顿时消失无踪。她又恢复志得意满的骄傲姿态,亲热的要给老夫人打帘子。
老夫人哪敢劳累她,就让她快别作妖了,怀着孩子呢,哪敢这么不小心?
王秀雯顿时面红耳赤,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自在的左顾右盼起来。
别管之前她有再多小心思,可有了孩子,什么都没可能了。
王秀雯一时心如死灰,一时又悲怆叹息,表情竟然分不清到底是喜是悲。
进了堂屋,几人就看见靠窗户的一张桌案上,放着一张写了一半的草书。旁边笔墨纸砚俱全,显而易见方才沈廷钧就是在这边习字,是听见外边的动静了,这才舍了笔,去外边迎他们。
几人在花厅这边落了座,花厅旁边有间东厢房,隐隐能听见敲击木鱼和诵经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这就是褚玉堂的小佛堂,太夫人等闲都在这边消磨时光。
几人等了约有一盏茶功夫,太夫人才在丫鬟的搀扶下,慢吞吞的从小佛堂走出来了。
和桑拧月想象中完全不同。
她想象中的太夫人,该是老态龙钟、慈眉善目的模样,毕竟她是老夫人的婆母,年纪肯定不小了,而她又常年礼佛。在她印象中,伺候佛祖的信徒不都是慈眉善目的么?
可实际上的太夫人,老确实是有些老了,毕竟年纪在哪儿搁着,她都是古稀之年的人了。头发全白了,牙齿也落了好几颗。可太夫人全没有慈眉善目的样子,她个子小小的,因为脊背弯曲了,愈发衬得整个人矮小瘦弱,好似连桑拧月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都可以轻易将她抱起来。但太夫人整个人看起来却严肃又不好接触,她眉目间有着深深的纹路,让人看上一眼就知道,这绝对是个不好糊弄的主。
桑拧月和王秀雯连忙给太夫人见了礼,老夫人也说:“您身体才刚好一些,就又去了佛堂。吴大夫之前不是说了,让您好生歇息两天。”
太夫人看看桑拧月,又看看王秀雯,最后视线落在老夫人身上:“歇息不就是让我在床上躺着么?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天都说不准,以后死了多的是躺着的时候,现在趁还活着,还能动,多活动活动是正经。”
老夫人气噎:“您看您这话说的,孩子们都在跟前听着呢。”
太夫人全然不以为意:“人固有一死,这都是或早或晚的事儿,避讳什么?避讳你就不用死了?想什么美事儿呢。”
老夫人和太夫人这对婆媳打官腔,桑拧月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眼老态龙钟的太夫人。
看着确实老了,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她说话的语气也有些虚,时不时还要喘上一声。但就这气势,说实话是真有些吓人。也怪不得太夫人不爱儿孙们往跟前来,怕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脾性不好,怕孩子们害怕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