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廷钧满面凝重,桑拧月以为他是不相信李叔,就焦急的拉住他的袖子说:“不管事情真假,可这么多条人命我们不能不在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的意思是现在就改变航向,准备靠岸,侯爷以为如何?”
她眸中都是忐忑,生恐沈廷钧会拒绝。
而沈廷钧有什么必须赞同她的理由么?并没有。
毕竟他没有见识过李叔的神异,而他也赶着去闵州办差。
桑拧月换位思考一下,觉得若她是沈廷钧,听了这有的没的就要改变计划靠岸,去等那可能会来,更有可能不会来的台风,这事情怎么听着这么荒谬呢。
不止荒谬,还浪费时间,简直是在拿国事朝政在开玩笑。
桑拧月越想越颓唐,抓着沈廷钧衣袖的手不由的就落了下来。她失落的很,清丽的眉眼耷拉下来,看着可怜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沈廷钧努力忍住想要摸她头发的冲动,他说:“既如此,还要劳烦李叔去寻成毅过来,我们速速靠岸才是。”
桑拧月陡然抬起头:“你说什么?靠岸?”
“不是你说要靠岸么?难不成刚才是我听错了?”
桑拧月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相信李叔的话,不觉得这是玩闹?”
“这怎么会是玩闹?”沈廷钧一本正经道:“天下神异之士不知凡几,我自己是不能闻水汽定天气,但我知道这世间有这样的神异之人。再来就和你刚说的一样,遇上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这船上的人真损伤上两个,我也会懊丧愧恨。”
不等沈廷钧再说什么,成毅已经被李叔喊了过来。沈廷钧便一连串的吩咐下去,而几乎是立时,桑拧月就感觉到船只的航向调转了,如今他们确实是奔着岸边去的。
在河面上转弯的船只不是没有,想在夜里靠岸休憩补给的船只更是有很多。但从这边靠岸,只能到渝州去。渝州可不是个补给的好地方。这边的百姓刁滑,人也穷苦,与其去渝州停歇,还不如再赶两个时辰的路,到时候就到河州了。河州百姓富裕,那边的花娘也娇俏可人,在那边歇息一晚就跟进了富贵窝似的,让你骨头都轻三两。只是银子也出去的快就是了,不过对比起渝州,众人还是觉得,落脚在河州还是更划算一些。
这些船老大吆喝着和成林搭话,成林支支吾吾,并不正面回应。不过在船老大热情推销河州的花娘时,成林到底忍不住开口提醒说:“要来台风了,还是尽快靠岸的好。渝州虽穷苦,百姓虽蛮横,但咱们都是良民,咱们不找事,想来事儿也不会找上咱们。不说这些了,保命是正经。”
那船老大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说成林毛都没长齐,也敢预测天神之怒了。不过他的笑还没落音,旁边的二当家就凑过来嘀咕了几句,然后就见那船老大陡然变了面色,质问道:“确定么?真有台风?”
“我也不确定,不过今天这天气确实不太对。大哥,咱们这趟行程也不赶,要我说,咱们不如也到渝州去歇一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这么多兄弟都跟着跑商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有家小要照顾,这不管是少了那个,回去咱们都没法给大家交代啊。”
这黑老大很是纠结,要他说,靠岸休息也不是不行,但去河州最好,渝州这地方穷的连酒水都是一股子马尿味儿,他可是烦的够够的了。但不止一个人说有台风,那这件事儿就容不得他不重视。
在去河州找花娘乐呵,还是去渝州保命之间,船老大到底是不情不愿的选择跟着靠岸。
但他得理不饶人,嘴里还骂骂咧咧,说二当家:“若是没台风,这次我打劈了你。”
那二当家就好脾气的呵呵笑,“您随便打我,我保证不跑。”
于是,在沈廷钧等人的船只后边,就跟了这么一条货船。而随着天色越黑,他们身后跟着的船只越多。不管是大船小船、客船花船、货船渔船,全都挤挤挨挨的跟上来。
而随着这边汇聚的船只越多,台风要来的消息越是被大家认可,于是众人逃命的速度更快了,跟上来的船只也愈发多了。
桑拧月坐在花厅中和沈廷钧一道用膳,可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那都是一艘艘船只,她看着这一幕,不由食不下咽。
最终,她还是探身过来问沈廷钧:“若是今天没台风,咱们不会被这些船老大们打一顿泄愤吧?”
沈廷钧夹了一块儿鱼腹肉给她。船上菜蔬见底了,如今吃的最多的就是各种鱼虾。好在厨娘手艺不错,桑拧月也是爱吃鱼虾的人,看着倒没瘦,饭也吃得香,这让沈廷钧提着的心放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