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的百姓是知道桑家豪富的,毕竟桑家经营着晋州最大的书肆,还有专门的造纸作坊、印刷作坊。就连出书的文人,都养了大几百。再看看桑家自家造的狼毫和墨锭,那是声名远扬,在整个州府都颇受追捧。
有这几个下金蛋的母鸡,桑家豪富众人皆知。
但晋州的百姓也从来没想过,桑家竟然能富到这个地步。
那些名义上和桑家毫无关联的衣衫鞋袜生意,桑家竟也有经营。更甚者,挨着桑家大宅所在的福寿街的那条福隆街,整条街上的酒楼、茶馆、戏院等等,那一条街上的铺子,竟也全都是桑家的。
人群中传来哗然的声音。
百姓们犹且不敢置信,他们屡屡惊呼,“桑家这么经营有道的么?”
“不是都说,吴家才是咱们晋州最善经营的人家?可和桑家一比,吴家算什么。”
“桑家藏得深,可若是有心人要查,怕也能查到些猫腻。依我看,怕是早就有人盯着桑家呢。这才桑家一出事,桑家的产业就这么快被人瓜分了。”
“那按你这么说,我觉得桑家主夫妇遇难的事情,也得好好查一查。指不定就是有心人故意谋害的。”
“唉,说到底总归一句话,财帛动人心,钱财要人命啊!”
公堂上的讯息一点点传出来,渐渐的传到所有百姓的耳朵中。
百姓们的惊愕感慨不一而足,而那些坐在二楼包间中的晋州大户,听到这些声音,也都忍不住唏嘘。
他们竟是直到如今才晓得,那些如今被吴家和何家、云家经营的红火热闹的生意,原来竟是抢了桑家的。原本他们还以为,那些生意本就是那三家的,只是他们低调,这几年才露头罢了。
可实际上么,果然是他们太甜。
他们也还是太小看了人性中的贪欲。
那三家能合伙吞下桑家这么大基业,就这还要对桑家的一对孤儿孤女赶尽杀绝,这若不是当初有许多人护着,那三家造的孽可真是,至如今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既然恶事做尽,也难怪桑拂月不留情面,要置人于死地了。
案子其实真的很好判,毕竟有人能买通桑家的掌柜和账房,桑拂月自然也能买通对家的心腹。
只要有钱有权有势,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威之以权势,那么就没人不会妥协,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而桑拂月有针对性的选人,选出来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意志坚固,要和主家共存亡的。
有他们指正,有各种文书契约,还有各种经手人的证词,吴家、云家、何家大势已去。
其实,早在桑拂月亮明身份的时候,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毕竟不是只有他们会以强欺弱,当他们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别人时,就该想到,迟早有一天,也会有人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到他们身上。
再来,多行不义必自毙。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这三家固然有靠山,他们也确实打通了整个晋州官场的所有关节。但是,有什么用呢?
和桑拂月直接对话的是晋州知州,而陈知州最是爱惜羽毛。即便家中会收受贵重物品,那也都在合乎情理的范围内。
换句话说,陈知州身上是没有把柄让人抓的,他也根本不受其他人的威胁。
而整个晋州,那三家最大的庇护伞其实是通判大人。但是通判乃正四品,他在桑拂月跟前还不够看。尽管文武殊途,闵州的武将桑拂月好似管不到晋州的文官通判大人身上,但通判大人又有什么必要,非得为那三家得罪桑拂月,和桑拂月斗个你死我活?
他是因为种种缘故,收了不少孝敬,但自以为已经给出了足额的报酬。也就是说,他如今和那三家是两清的状态,谁也不欠谁。
而最好的一点是,他虽然为人贪婪,但一些有争议的,甚至有可能带来不妥后果的东西,通判大人从来不收。他不收太贵重且有辨识度的翡翠玉石珠宝,不收铺子田庄宅院,甚至也不要股份和分红。他要的东西特别俗,就是金子和银子。而金银最没有辨识度,只要入了库,就是他的。最不济还能融了重铸,谁还能挑出不妥来。
通判大人侥幸逃过一劫,但想想若不是自己太过谨慎,这次指定就栽进去了,为此也忍不住后背冒冷汗。
他一边不着痕迹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状似无意的抬头看了一眼桑拂月……作为原告,桑将军今天也是在公堂上露了面的。
但他是朝廷正三品官员,知州大人便特意赐了座。而通判大人作为此案的旁听,正好坐在桑拂月对面。
通判大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桑拂月此时正看着他。两人视线冷不丁对上,通判大人浑身汗毛倒竖,像是被饿狼盯上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