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周母实在是怕了,也是实在担心,第二天起来一家子人就被卖到了黑煤窑。因而,即便知道来了晋州,怕是也没好下场,但还是抱着“万一呢?”的心态启程来了晋州。
一路上,周母不停的给众人做心理建设,于是原本心虚胆怯的周父,想到不管怎么说,他对那对姐弟都有养育之恩。且娘亲舅大,他与礼法上来说就是桑家兄妹几个的亲娘舅,那他们就有孝敬他的责任,他们敢对他不敬,敢不满足他的需求,他就去告官。告桑拂月丧尽天良、不念恩义、妄为人子人兄……
算盘打的叮当响,周父的气焰确实也一点点鼓胀起来。甚至就在登门时,周父还觉得这趟晋州是来对了。但是,一进花厅面对这样凶神恶煞的桑拂月,周父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如大厦倾塌,瞬间就倒了个干净。
桑拂月从来就不是善茬,之前桑母回晋州给老爷子扫墓,桑拂月都有跟去。他比周秉勋小三岁,周秉勋被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家一个不顺心就对小厮仆役动辄打骂。他也看不惯桑拂月,还想压服桑拂月,两人为此大大小小打了无数架。
初始桑拂月年纪小,不是周秉勋的对手,为此吃了不少亏。但他狼崽子似的,吃亏了就要讨回来,为此没少出阴招,让周秉勋吃了不少哑巴亏。及至两人一点点长大,身高上的差距变小,周秉坤再想轻松压制桑拂月就难了。他不敢再去挑衅桑拂月,反倒是桑拂月,不论缘由每次见到他就是一顿好打。周秉勋为此一听说姑母要来徽州了,就恨不能藏到乡下老宅避些时日再回家。
说这些就扯远了,只说因为抱着侥幸的心思,且对于桑家贸然得来的巨额财富起了贪念,周家一家子到了晋州。
可他们预想中的被待为上宾根本不存在,有的只是桑拂月如饿狼般的狠狠盯住他们,对他们阴森森一笑,“我原本还想着,等回闵州时,路过徽州去探望下舅舅舅母。如今你们亲自过来,到省的我跑一趟了。”
这个“探望”可太阴阳怪气了,不仅阴阳怪气,还杀气沉沉的。周秉勋最识时务,当即就一边后退一边心虚的说,“表弟行程繁忙,比不得我们闲人几个,还是我们来探望表弟表妹们的好。”
“哦,你们就是这么登门来探望我们兄妹几个的?带的拜礼呢?是你们手上提着的这些么,表哥打开我看看。”
周家一家子顿时连连后退。他们背着的包袱里装的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他们是上门来打秋风的,他们穷的都得靠儿媳妇吃饭了,哪里还有银子给他们带礼物来?
周家一家人面上讪讪,桑拂月全作没看见,又好整以暇说,“舅舅舅母们来的倒是巧,明日就是我父母的十一周年忌了。舅父舅母有心了,明天一道给我父母上个香吧。”
“上,上香?”
“怎么,舅舅不愿意?”
周父连连摆手,“不,不,愿意,愿意,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我还以为舅舅是不愿意,当然,若是舅舅不愿意上香,想到我父母灵前磕几个响头,那我也不会拦着。”
这次换周父脸色煞白了,“磕,磕头……”
“舅舅还真有这个意思啊,那行,我这就安排一下。舅舅带着舅母和我表兄表弟,这就准备准备直接过去吧。灵堂是还没搭建好,不过你们可以先去祠堂,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不,不……”周父连连摆手,想说他与桑母是同辈,更甚者他还是桑母的继兄。哪里有兄长跪拜妹妹和妹夫的道理,这说出去不笑掉人的大牙么?
但桑拂月根本不容他将话说完,又道,“之前拧拧和清儿在舅舅家住了六年,这次舅舅和舅母来了,也在府里住下吧。总归府里地方大,就是你们全家人都来了,也可以轻松安排下。舅舅啊,你照顾了我弟弟妹妹六年,我不是那没良心的,从今后,我也照顾您和舅母六年。”
这话说完,桑拂月想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对着他们笑的愈发意味深长。
周家人知道,桑拂月这么安排,绝对不带好意。指不定让他们在府里住六年,就是要他们吃猪食睡狗窝,还让他们跪经,在桑父桑母灵前忏悔他们过去的所作所为……
周家人是真后悔了。
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们就不该抱着侥幸的心理来晋州,如今好了,自投罗网了吧?
外边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进门就要扯着他们出去。
周父腿都软了,脸上的冷汗跟雨水似的唰唰的往下滚落。他强撑着一口气说,“拂月,你,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们。你这么做会遭天打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