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澜觉得头脑眩晕,耳鸣目眩。
他身子晃了晃,几乎站不住。还是李骋及时扶了他一把,沈廷澜这才站直了身子,继而颓唐的坐在了椅子上。
他垂着首,又想起李骋方才说的,周宝璐似乎有未卜先知之能。
她竟然提前在闵州安排下人手,只为了杀死寻找桑拂月的王叔,好让此事就此中断。
未卜先知么?
世上难道真有这么神异的人?
他不相信!
但周氏若真有这能力,这似乎又能解释的通,她为何总会先一步得知徽州那些才女的作品,并抢先一步“写出大作”,名扬徽州。
沈廷澜面上的表情变得阴沉,他整个人也沉静下来。
李骋不知在何时离去了,房间中只剩下沈廷澜一个人。他手中攥着那些纸张,一点点用力攥紧,许久后,他缓缓站起身,将那些纸张一一迭整齐放在自己的袖笼中,随即恍若无事一样去往三房所在的听雨阁。
听雨阁中,周宝璐正在看着荣哥读书。
荣哥儿已经开蒙了,如今在读《三字经》。他小小的人儿,坐在小小的书案后,摇头晃脑的吟诵着《三字经》上的内容,那模样认真又自在,看的人忍俊不禁。
沈廷澜到了房间后,静静的听着儿子背了一会儿书,随即才让嬷嬷抱荣安下去用点心。
周宝璐见状就嗔了他一眼说,“用什么点心,马上就该用午膳了。荣安素来胃口不好,若是现在用了点心,午饭该吃不进去了。”
连荣安也说,“吃饭饭,长高高,点心下午再吃。”
如此乖巧懂事的儿子,沈廷澜看在眼里,自然是喜在心里。
而孩子被教育的好,周宝璐自然功不可没。
可她对自己的孩子如此上心,她怎么就不想想,被她算计陷害的那些小姑娘,最小的那个才十二岁,她也是父母的掌心宠,是父母的眼珠子啊。
她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爱重,整天不错眼的盯着荣安,对荣安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要安排的妥妥当当,甚至一时半刻见不到荣安,还要打听打听孩子在做什么。
可那些小姑娘,同样也是人生父母养的。那些姑娘们背着恶名毁了一辈子,他们的父母心中又该如何悲痛难忍?
她怎么会如此狠毒?
沈廷澜闭了闭眼,挥手让嬷嬷将荣安抱走,他才若无其事的走到上首的一张椅子上落了座。
周宝璐见他竟然在听雨阁多留了一会儿,心中很是好奇。
但她心中是欢喜的,觉得应该是这些时日她恪守本分,沈廷澜看在心里有所触动,所以才要回来,与她继续做恩爱夫妻。
可看他脸上毫无喜色,周宝璐又不确定起来。
她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茶水,递到了沈廷澜手边,“夫君这一路冻着了吧?先喝点茶水润润嗓子。这天,又是风暴又是沙尘,等闲都让人出不了门。”
沈廷澜没回应她,倒是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茶水,浅浅的品了一口。
虽只是一小口,却让周宝璐由衷的松了一大口气。
这算是破冰了吧?
这还继她从寺庙回来之后,他第一次肯让她服侍。
周宝璐松了口气,面上忍不住带了笑。熟料,就在她继续想和沈廷澜献殷勤时,陡然就听到沈廷澜说,“大哥要成亲了,我们分出去单过吧。”
周宝璐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她的笑僵在了脸上,面上露出不敢置信,以及天崩地裂之色。
大哥要成亲她知道,可是,大哥成亲和她们搬出去单过有什么必要联系么?
周宝璐面上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许久后,她才控制了面上的神经,说了一句,“夫君快别开玩笑了,娘她老人家还健在呢。不管大哥是不是要成亲了,也断没有母亲在咱们分出去过的道理。若那不知情的知道,不定得以为是新来的大嫂不容人,亦或是我这儿媳妇心不正,想丢下婆母,自己出去过潇洒日子。”
周宝璐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便又看着沈廷澜说,“夫君你别想一出是一出。你和大哥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若是咱们分出去了,不说母亲得多伤心,就说大哥,怕是心里也不会好受。”
“可大哥要娶妻了。”沈廷澜盯着她的神色,一直紧盯着,不错过她任何面目表情,“大哥要娶的人,你肯定意想不到。”
周宝璐不知道大哥要娶谁,那与他们搬出侯府又有什么必然联系。她开玩笑似的说,“总不能说,大哥即将娶进门的是我的仇人,为了大嫂看着我不觉得碍眼,咱们才要搬出去吧?”
这真就是一句玩笑话,可周宝璐说出口后,却见沈廷澜面色沉沉的。他没回应她,但也没反驳她,周宝璐渐渐就觉得大事不妙,她就有些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