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成林的心思如何,只说沈廷钧算了算时间,就觉得确实是时候再进宫一趟了。有些事宜早不宜迟,再迟下去,他今年怕是连媳妇都娶不进门。
这么想着,沈廷钧当天下衙之前又进了一趟皇宫。
隆庆帝素来爱重这个臣子,自然留他一道用晚膳。然后,然后……听了他这心腹臣子的祈求,隆庆帝一脸一言难尽。
他就看向雍容端方的沈廷钧,没错啊,还是以前那个寡情冷淡的模样,可内里怎么就全变了样儿。
隆庆帝就忍不住打趣他,“以前也没见你为什么事儿上过心,如今碰上个桑氏,你这倒是稀罕的什么似的。不仅来求朕下赐婚圣旨,还让朕尽快将桑将军召到京城来。你这,啧啧,老房子着火不外如是。”
任凭沈廷钧素来冷面稳重,此刻也被隆庆帝打趣的耳根泛红。但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能满足他的心愿,让桑家人尽快进京就好。
沈廷钧再次祈拜。
隆庆帝也是恶趣味,他难得见沈廷钧如此窘迫,就又将他好一番打趣。
不过沈廷钧素来忠心,办事也不留余力,且隆庆帝到底愧疚与之前给他指了长荣的婚事,以至于阴差阳错导致了老侯爷惨死。再来,不知是不是因为长荣之过厌了女色,沈廷钧多年未娶,以至于连个能承爵的子嗣都没有。
隆庆帝之前很少提这些事儿,可不提并不意味着他心中不挂念,也不意味着他对老侯爷不愧疚。相反,这些年沈廷钧的能干忠诚愈发让隆庆帝后悔当初给他与长荣赐婚。他也忧心弥补,奈何无处着手。
好在如今那桑氏女给子渊生了个儿子,桑家也确实得用。那就满足子渊的心愿,尽早将他们调来京城又何妨?
晚膳毕,隆庆帝到底松了口,随手挥毫一封圣旨,着人带去闵州,安排闵州武威将军桑拂月入京城军事学堂。
沈廷钧见状眸光微动,想请旨一道南下。隆庆帝似看透了他的心思,当即就说,“如今朝野上闹得上下不宁,朕每天见不完的人,处置不完的公事……”潜意识就是,朕为了你能老婆孩子热炕头,都提前将桑拂月从闵州调来了,那现在不是你这个臣子为朕效死的时候么?如此忙碌的关头,你怎么好意思舍弃朕南下,让朕独自面对这些朝臣的算计与絮叨吗?
最终沈廷钧到底没能成功讨来南下的旨意,不过桑家进京的日子可期,他这一行也没有白来,是以出宫时,面上的神色还算舒畅。
再说目送着沈廷钧出了宫门,大太监李富贵笑着在隆庆帝面前说了一句,“陛下对沈侯当真爱重有加。”
隆庆帝朗笑出声,“那也是子渊值得。”
话是这么说,可伏案批折子时,隆庆帝不免想着。以往的子渊寡情又漠然,全身上下毫无弱点与缺陷。没有弱点的人是最难拿捏的,也只有等一个人有了爱之如命的东西,他才能被上位者如臂指使,且不用担心被反噬。
宫廷的烛火通明,将近子时才歇。而武安侯府中,这个时候沈廷钧又快速写就了两封书信,随手交给成毅,让他明日一早就送出去。
成毅都不用垂首看书信,只摸那厚薄程度,就晓得,厚的那封指定是给夫人的,至于薄的那封,指定是给桑将军的。
只是这次许是要叮嘱桑将军一家多照拂夫人母子,亦或是交代了一些京城的情况,给桑将军的这封书信,竟也比平常略厚实一些。
书信交到了成毅手中,沈廷钧放下狼毫,这就准备去洗漱休息了。
然而,终究是有些不放心。
他看着晕黄的烛火,略思虑片刻,便吩咐成毅,“明日你带着李骋,再寻二十手下,一道南下。好生护持夫人与小公子,争取让她们尽快安全到京。”
成毅立即应下,“主子放心,属下稍后就去选人。”
沈廷钧还想提点些那娘俩吃用上的注意事项,但想想届时成毅也不会太靠近他们母子,而桑拂月指定也不会允许月儿提前带着孩子北上。他们母子指定是跟着大部队行动的,月儿身边有素锦与素英等丫鬟服侍,应该尽够用了。
心中这么想,但到底是思念情切,沈廷钧又唤来成林,让他这些时日尽快将桑家的宅子收拾妥当。
早在闵州时,沈廷钧告诉桑拂月军事学堂之事,桑拂月便当机立断拿来银钱,托他在学堂附近置办合适的宅院。
这种小事,桑拂月其实派下人去做也可以,甚至若不太挑拣,他们直接住在常老爷子在京城置办的宅子也可以。
但手里有钱,干放着吃利息也挣不了多少银子,远不如买房置地得来的回报大。
且京城天子脚下,买一套官宅住着,早晚用的上,所以桑拂月便自己拍板决定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