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钧是跟着宣旨的太监一道出的宫门,他自然没有回侯府,而是直接来了桑宅。
圣旨虽说是宣给桑拧月的,但也需要桑拂月这个大家长在。常敏君不知太监过来所宣的圣旨要说什么事儿,她也没来得及琢磨,只让人赶紧出门喊桑拂月回来。
也是赶巧了,桑拂月就在这时候进了门。
香案什么的都准备整齐了,阖府的大小主子齐聚一堂,就连小小的鹤儿,也被奶娘抱在怀里,一道跪在地上听旨意。
听完圣旨上说的什么后,桑拧月整个人都懵了。她混沌的不知云里雾里,甚至连起身都是被丫鬟搀扶起来的。
大哥是如何与太监们寒暄,又是如何将他们打发的,桑拧月完全没有印象。
等她再回过神,面对的却是阖府人欢喜的眼神。
众人冲着她说“恭喜”,说“夫人好福气”,就连大嫂,也一脸感怀的说:“妹妹苦尽甘来,以后都是好日子。”
大哥送完人回来,也难得的哼了一句,“算他沈廷钧有良心。”
桑拧月将这些话都听在耳里,可这些话又像是只过了一遍耳朵,便又随风跑到天边去一样,她觉得那般不真实。
她就这般直直的看着随着大哥进门的沈廷钧,有些呐呐的道:“这是真的么?”
沈廷钧无视众人的视线,径直牵着她的手往后院走。
如今他们可是名副其实的未婚夫妻了,他就是对她做再过分的举动,桑拂月都说不了什么。
沈廷钧一边拉着她往后院去,一边问,“什么真的假的?”
桑拧月便作恼的拍他一下,“你明知故问。”
沈廷钧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将她一双素手俱都攥在掌心里。他也不走了,索性停下来看她。
看她眼儿红红,脸上带着茫然和怔忪。看她有些魂不守舍,似在惊异如今是不是在梦中。
沈廷钧一颗心突然就软的厉害,他垂首看着她,一字一顿,再严肃不过的说:“都是真的。圣上金口玉言,将你赐予我为妻。今后你怕是都得在我身边陪着我了。生同衾死同穴,你现在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桑拧月闻言,眼里的泪说话不及全都从眼眶里跑了出来。
沈廷钧故意逗她说:“这是不乐意?看你都难过哭了。不过即便不乐意也不能抗旨,你还是要嫁我为妻。”
桑拧月陡然就哭出声来,她一把扑到他怀里,轻轻锤他的胸膛。“我哪里会不乐意,你就故意逗我。我,我做梦都不敢想你会娶我进门。我虽然一直都觉得,我们连鹤儿都有了,即便是为了鹤儿,我也得争取一下。指不定你心中有我,就真把我娶进家门了呢?”
“我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做的。可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这前路对我来说有多难走。我是寡居之身,我之前的经历不清白,可你光风霁月,位高权重。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会没有,如何就非得娶我了?我时时打退堂鼓,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还在你身上用小心思,我,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桑拧月啜泣着啜泣着,忍不住就嚎啕起来。
嫂嫂告诉她,她如今门第靠山都有了,真想要什么,就该去争取,指不定就梦想成真了。
她不知道是被嫂嫂怂恿了,亦或是实在眼红能永久陪在他身边这个诱惑,于是,她便真的出了手。
她在他身上耍小心思,可他慧眼如炬,他连最难的案子都判的出来,又如何会看不出她心中的小九九?
可他依旧是依了她的心思,他要娶她,且还为了请来了赐婚的圣旨。
桑拧月突然就觉得自己卑鄙的狠,她算计他的一颗真心,而他,毫不迟疑的将一颗心全都捧给了她。
桑拧月哭的泣不成声,沈廷钧耐心哄着她,好不容易让她缓了抽泣,他才道:“你在我身上用尽了小心思,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你的手段春风化雨,我却杀伐果断些罢了。月儿,是我容不得你离去,不是你非要攀着我。”
桑拧月摇着头,不住的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沈廷钧闻言就问:“那是怎样的?你忘了最初我们是如何走在一起的?若非我蓄谋已久,死死缠着你不放,我们两个会有今天?我并非是有多少柔情的人,若是同样的状况,我不会袖手旁观,可也绝不会拿自己做解药。我贪的就是你这个人,即便到了如今,我也初心未变。”
桑拧月闻言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很想问沈廷钧,初心未变原来是这么用的么?
可想到他不知道为今日筹谋了多久,又要与多少人周旋,才迎来了今天这个局面,而她在这期间,对此全不知情。她只默默的承受着他对她的好,她全不知道他的辛苦、他的计划,甚至是她在他心目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