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最后这爵位依旧落到了国公爷后人手中,但这几十年府里没有继承人所造成的惊慌、惹起的纷争,以及交际时带来的不便,却都是实打实的。
说国公府那几十年是京城的笑柄,那话也一点没错。
也是因此,为防得罪帝王,以便帝王在请封世子时卡你脖子,那些还没定下继承人的勋贵府里可都一个赛一个的安生,保准不会在这时候给陛下递话柄,让陛下在关键时刻想起你的不好,只想将你抛到脑后去。
可以说,请封世子虽说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但一个处置不当,那也是会丢人现眼的。而武安侯府中,鉴于鹤儿还不满周岁,怕太大的福气他压不住,府里原本的计划,是等他满三周岁后再给他请封世子,熟料陛下当真大方,竟连这道程序都省了,竟是直接把爵位给了下来。
隆庆帝这为人,也当真可以称得上一句: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又说到清儿被封为靖安侯,桑拧月对此又理解,又不理解。
理解是因为,真就如同大哥说的那样,家中的藏书是一分为二,分别由她和清儿继承。若是这么说来,那爵位分到清儿身上,似乎也理所应当。
但话又说回来,别管之前兄妹三人分家时是如何打算的,总归在外人看来,桑家就是一个整体。而桑拂月,毫无疑问他就是这个家族的大家长。没有越过大家长,把爵位往下分封的道理,这不合规矩。
“我想着,陛下一开始应该是要将爵位封到大哥头上的,是大哥拒绝了。”
沈廷钧没多说话,只“嗯”了一声。
他方才去送客时,宣旨的公公隐晦和他提了这么一句,事实还真如拧月所想。
陛下是有意给桑拂月一个爵位的,是桑拂月坚决辞受了。
按照他的意思,他多年未归,也不能弘扬家业,还不能继承先祖遗志,若是由他接受这个爵位,他受之有愧。
反倒是清儿,虽说年纪轻轻,但已有志向将家业发扬光大。且之前既已说好,书籍分归弟妹所有,那如今的功劳,也该归于弟妹。
妹妹已经有了国夫人的名号,甚至还有了不少的供奉,今生不用再为她烦忧。弟弟若有了世袭罔替的爵位,往后余生就不会被官场裹挟。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但不仅限于,四处讲学、游学,收揽天下书籍,亦或是择一地终老,教书育人。
桑拂月是完全没考虑他自己的,要他说,他如今什么都有,也确实没什么可考虑的。
但等旨意下来了,他也忍不住担心的看着夫人,担心夫人对此会有异议。
常敏君见状,自然没好气的白了他好几眼。
家中若有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她自然也欢喜。但就像夫君说的那样,他对家中无贡献,却要拿走那爵位,他面皮烧得慌。
这话常敏君深信不疑,也因此,固然爵位没落到夫君和儿子身上,她多多少少有些遗憾。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再换爹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许是没了这爵位,三个儿子愈发奋发向上,以后也能拼出一番基业呢?
这都是说不好的事情,所以很不必为了这件事情着恼。
不过他们想得开,还得看清儿想不想得开。
清儿那小子道德感也重,兄长直接把爵位给了他,那傻小子怕是觉得兄长在补偿他,心里不定怎么不是滋味儿呢。
夫妻俩决定先去看看清儿的精神状况,这厢说说笑笑就出了门。
而那厢武安侯府中,桑拧月终于想起了周宝璐这人。
她蹙着眉头问沈廷钧:“周宝璐立了大功,会被无罪释放么?”
沈廷钧闻言,嘴唇忍不住勾起奚落的弧度:“你怎么会如此想?”
“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情?”桑拧月郁闷,“尽管我不想承认,但若没有周宝璐闹得这一出,那藏宝图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被我发现。从这一点来看,她确实是立了功的。”有功即赏,有过必罚,这是帝王处事的最基本原则。
桑拧月以为顺理成章的事情,却当真把沈廷钧逗笑了。就见他揉着桑拧月的头发意味深长的说:“那只针对一般人。”
周宝璐是一般人么?
显然不是。
她可是能未卜先知的“神人”。
经由“藏宝图”这一桩,越发证明了她的神异。
若说刑部和督察院早先还对她身上那点微妙不在意,那现在也由不得他们不在意了。
毕竟周氏可是连“藏宝图”都能说出来的人,那天底下还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只需要逼一逼、吓一吓,或是哄一哄,或早或晚总有一日,周氏会将她知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出去。而她的神异,也终将被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