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静下来,桑拧月没多犹豫,到底是伸出手,将那粘的紧紧的信封撕了开来。
信封中只有单薄的两张纸,但那纸张上的内容,却大大出乎桑拧月的预料。
她瞳孔不住扩大,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也就是这个时候,外边传来成林与素锦请安的声音,再就是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推开了房门。
屋内陡然亮堂起来,一片明亮的日光下。桑拧月挥挥手中的纸张看着进来的沈廷钧,等他重新掩上门,她才忍不住小声问:“公,公公是中毒而亡?”
沈廷钧先没接她手中的信件,而是搂着她的腰在旁边的椅子上落了座。
他搂着她的腰,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埋首在她颈侧,许久后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先武安侯对沈廷钧来说,绝对是个严父,但也是个慈父。
沈廷钧天纵之资,从小被送到宫里为太子伴读。可以说,有这样一个儿子,武安侯很难不喜欢,很难不为之骄傲。
武安侯也当真对这个儿子抱有厚望,期望他能建功立业,立下不输与先祖的功绩。
沈廷钧不走恩荫为官的道路,而是要科考取仕,这就是先武安侯对他的人生规划。毕竟作为过来人,先武安侯吃足了身为世家子所带来的好处,但也因为没有个正经的科举出身,这也限制了他的前程和未来。
他自己吃过的亏,走过的弯路,自然不想儿子再走一遍。
因而,父子俩谈心,先武安侯早早便替沈廷钧定下了参加科举的行程。
可惜,沈廷钧才刚在科举上有所斩获,武安侯就因为一时不慎,中毒暴毙。
说起这个“中毒”,若是寻常人下毒,先武安侯自然不会毫无防备。
可若事情牵涉到女眷,且那女眷还曾与先武安侯有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那武安侯轻易中招,便也不难理解。
沈廷钧说起这段早已被他查清,但却迟迟没有告知母亲的真相。
却原来,先武安侯曾与当今的堂妹玉安公主情谊甚笃。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与美丽高贵的天子娇女,男有情女有意,本可以假偶天成。
事情坏就坏在,在先皇五十大寿时,有属国皇子前来贺寿。
那皇子对玉安公主一见钟情,而玉安公主的同胞长兄在那之前溺水而亡。为了替年仅五、六岁的幼弟争取王府的世子之位,且保住母亲和幼弟后半生的荣华富贵,玉安公主咬牙决定和亲。
先武安侯与玉安公主的缘分至此了断。武安侯也在三年后,娶了如今的老夫人过门。但许是忘不掉玉安公主,许是老夫人的脾性、容貌并不得武安侯的欢心,夫妻俩的感情只是平平。
当然,这只在武安侯看来。
可事实上,能嫁给集容貌与才干与一身的武安侯,老夫人哪里会不欢喜?
老夫人将夫婿看做天,对夫君的事情事必躬亲,成亲十多年来,生儿育女、主持中馈,甚至在身体不方便时,为武安侯纳妾纳通房,老夫人做的面面俱到、毫无怨言。
可武安侯心里始终藏着玉安公主。
转眼又过了十多年,属国发生叛乱,玉安公主的夫婿与子嗣在大乱中丧生。属国脱离大秦控制,到了叛军手下,玉安公主不得不带着下人逃生到大秦。
也是在玉安公主回京之后,某日武安侯接到邀约,前去与旧人相会。
两人倒也恪守礼节,可期间说起往事,免不得心头惆怅。酒水摆上来,武安侯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也就在他回府后,夜晚突然吐血,继而便缠绵病榻,很快离世。
事后沈廷钧深查此事,却原来那酒水早在属国时就被人动了手脚。
属国的叛军原以为玉安公主回京后,会将这琼浆玉酿献与陛下,这才在玉安公主逃生时,特意放过了她。熟料玉安公主进京后,倒确实给陛下进献了许多东西,可唯独这坛酒水,她留了下来,与昔日竹马喝了个尽兴。
仔细说起来,先武安侯其实是替陛下挡了一劫。又因为到底是堂妹不谨慎,这才害了武安侯的性命,皇帝便对武安侯府多有愧疚。
原本事情到此便告一段落了,毕竟武安侯既已离世,再追究也无意义。且玉安公主虽然侥幸保住性命,但也陷入昏迷不醒的局面,御医也说之后醒来的可能性不大。
但之后沈廷钧偶然从先武安侯的侍从哪里,得知父亲丧命当晚,曾在玉安公主哪里,见过长荣郡主身边的丫鬟。
沈廷钧对此生疑,让人暗查,最终却得知,原来玉安公主与父亲有此一晤,还要拜长荣郡主所赐。
是长荣郡主耐不住婆婆催生,心生焦躁和愤慨,这才要给婆婆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