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祖母也没办法呢……”
母子俩说着话,天很快就晚了。
华灯初上时,沈廷澜特意给母子俩购置的东西也都送到了三房中。
桑拧月无心查看这些东西,她用了晚膳,让奶娘看着荣诚在暖阁中写一会儿大字,自己则带着素锦和素心,往老夫人的鹤延堂去了。
熟料才走到鹤延堂门口,便与对向而来的两人走了个碰头。
那人着一身墨色锦衣,外边披着黑狐狸毛的斗篷。夜色漆黑,白雪冷寒,他的神情却似乎比这夜色更冷,让人望而却步。
桑拧月看见人,赶紧率先行了礼。她并不敢直视这大哥。一因他位高权重,一身威仪太过慑人。且他那双眸子漆黑深邃,似能直接看到人心底里去。每每他的视线看过来,桑拧月总忍不住心里打鼓,面上神情也会不自在。
沈廷钧说了声:“免礼。”又看着她问说:“这个时间,弟妹来给母亲请安?”
他边说话边往鹤延堂走,声音冷清,脚步却不快。
桑拧月知道这是大哥要与自己叙话,可她依旧有些怕他,但也只能微错后半个身子,勉强镇定着跟在他身边道:“今天午后收到三郎的来信,三郎身染微恙,过年回不来府上。他担心贸然将此事告知母亲,母亲会焦心,便让我缓着些将事情说给母亲听。”
她语气清婉,将事情娓娓道来。
沈廷钧早已经知晓此事,毕竟三弟虽会瞒着母亲,有事儿却从来不瞒他。再来,三弟身边有他放的两个好手,他的一言一行他一清二楚。
念及沈廷澜这些时日在外边结识相处的人,沈廷钧眉心微动。他侧首看向身边的桑拧月,结果就见大红灯笼的照耀下,那女子面容白皙,眉眼清丽如画。只不知是有愁绪在心头,亦或是风吹的太大太冷,她微拧着眉心,神情不太舒展。
沈廷钧有些沉默,桑拧月便悄悄看过去。熟料一眼之下两人视线对个正着,桑拧月如同做了错事被人抓住一般,赶紧将头扭过来,随即略仓皇道:“要不还是大哥将此事说与母亲听吧。大哥言语贵重,您的话母亲更信服一些。”
反正总比她开口好,毕竟她此时还忍不住想起那信件中的女子。心中总也似堵了一块儿石头,无端就有些烦闷与不自在。她自己心情都理不顺,又哪里还能安抚到老夫人?
沈廷钧又仔细看了她两眼,这才回过头,率先一步榻上房门前的台阶,说道:“好。”
两人进了鹤延堂,老夫人此时也正消食。看到心爱的大儿子与她素来喜欢的小儿媳妇一道进来了,老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早一步从崔嬷嬷口中得知,方才大郎和拧月在门口碰了个正着。两人都选择这个时间来鹤延堂,又有下午时,三郎特意派人送了东西回京,老夫人就想着,他们必定是要与她说说三郎的事儿了。
只是也不知是何故,以往三郎给她媳妇写信时,总不忘给她这当娘的也来一封书信,这次却只言片语都不见,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老夫人等不及两人行礼,伸出两只手分别拉了沈廷钧和桑拧月在她身边落座。老人家和儿女们说话从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就问出了心中疑惑。
桑拧月看看老夫人,又看向大哥,沈廷钧在她的视线下,到底是张口将三郎过年不回家的事情说了说。又说他为救宴夫子染了风寒,要好生修养上两个月。
老夫人一听就知道,三郎这是伤到根底了。不过这也是可以想见的事情。毕竟隆冬时节的湖水寒彻骨,人在里边泡着许久才救上来,就是儿子火力再重,身子骨再健壮,想来也扛不住。
老夫人心疼坏了,也担心坏了。但她说不出不让三郎救宴夫子的话。毕竟宴夫子是三郎正儿八经拜的师父。师父师父,亦师亦父,天地君亲师,三郎受儒家教养长大,若对师父的处境视而不见,那她才要寒心呢。
心里知道三郎这么做没错,可到底是心疼儿子受了大罪,老夫人就开口吩咐崔嬷嬷收拾许多药材出来,让沈廷钧派人送去晋州。
让三郎现在回京是不可能的,毕竟大冬天奔波劳碌更要命。走陆路不行,走水路那风更是无孔不钻,所以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竟然是送些好药材好大夫过去。
老夫人一通叮嘱,沈廷钧都一一应下。等稍晚些老夫人熬不住了,要休息了,沈廷钧和桑拧月这才行礼走了出来。
两人默不作声出了鹤延堂的大门,到门口分开,桑拧月行了礼转身要回三房。熟料也就在这时,沈廷钧又陡然开口问:“弟妹可需捎带些物件给三郎?”
桑拧月想说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