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不敢掠其锋芒,沈廷钧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
他摸透了晋州的人事后,就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将一个州府的事情揉捏在掌心中,且还能做到游刃有余。
到了年后,早先沈廷钧所提议的,建立晋州书肆协会的事情已经落成。而与其余州府签订的供货合同也先后送达。
经此一事,晋州的书籍再不是只在江南畅销,甚至可以通过官府开通的渠道,远销到京城、东北以及西北之地。
晋州肉眼可见的,比之前更为繁华热闹了。
也就在这种热闹中,时序渐渐进入到四月。
此时桑母已经处在一个随时会生产的阶段,而桑府中众人也如临大敌,昼夜都在期盼着第三个子嗣的诞生。
终于,就在一个天气晴好的午夜,桑父桑书淮的第三子诞生在这个世上。因其诞生之日月亮高悬与天,整个天地间一股清澈湛然之气,是以取名为清月。
清儿的出生,让桑父高兴的痛饮了三大杯。甚至还在祖宗牌位前,痛哭了好一会儿。
但哭过痛过,桑父又赶紧给诸多亲朋送去请帖,邀请他们与某月某日,来参加次子的满月礼。
也是在清儿的满月礼上,桑父再次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好友卢文成。
卢父与桑父乃是同窗与同科,两人曾一起在青阳书院读书,又在同一年中了秀才,同一年中了举人,同一年中了进士。
随后卢父外放到灵州为官,因其公务繁忙,等闲嫌少外出。反倒是桑父这个闲人,每年都要因为各种事由外出几个月,如此,桑父每次途径灵州都会去探望老友,两人的友谊就也没断下。
这次友人见面,又都喝多了,免不了旧事重提,就说起了桑拂月与卢家女儿的亲事。
这事儿其实早在两个小儿女还在襁褓中时,便有提及。但当时桑拂月还看不出好坏来,桑父担心误了友人家的女儿,便只说再等等。等两个孩子再大些,若有缘分,便给他们定亲。
如今,缘分可不就是来了么?
两人一个年近弱冠,已是秀才之身——是在,桑拂月终于在今年考中了秀才。虽然名次不太靠前,甚至有些靠后,但不管是前后吧,只要中了,有了功名,那就算是对祖宗先人有了交代。
话又说回来,桑拂月一表人才,有功名在身,而桑家父母又都和善,家中底蕴也丰厚,不管是谁家的女儿嫁过来,那都指定能过上好日子。
而卢家的女儿在家中也是被娇养长大的,因为过分娇养,直至如今年过十八,卢家还没给她定下合适的亲事。
眼下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两个父亲说说道道的,就私下里将此事定下了。
待到宴席散去,客人也先后离开晋州,桑父将这件好事说与桑拂月听,熟料,却得来儿子的满口拒绝。
桑拂月拒绝的原因也很明确,那就是,他不准备继续按照父亲和祖父的遗愿走科举这条路。他的志向在高山、在大海,在国境内所有有战争的不平之处。
他要从军去。
桑父被气的浑身打哆嗦,可儿子大了,甚至比他还高了,远不是打个一两顿就能让他回心转意的时候了。
桑拂月还说:“我是要从头开始的,从军后也没个具体的出人头地的时候。卢家姑娘若真嫁给我,不仅要过夫妻分离的日子,怕还得日日为我提心吊胆,这又是何必呢?”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么?
当然,鉴于父亲的脸色太黑,后一句话桑拂月没有说出来。但他那意思都写在脸上,桑父又如何看不出他的腹诽。
一时间,桑父真就气的恨不能锤这不孝子一顿。
不过,又忍不住庆幸。
大号是废了,幸好他们还有小号。若是小号从小好好教导,许是不能像他大哥这般被养歪?
桑父回去后,满腹憋屈得和桑母唠叨了许久。
桑母对于儿子要投身行伍,也是不赞同的。倒不是担心儿子离家太远,她太过思念儿子。纯粹是因为刀剑不长眼,儿子若是被伤了捅了,那不要了一个当娘的命么。
但拂月活了二十年,习武从军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他们压了他二十年,不也一样没彻底压下他的心思。
如此,就不如顺了他的心思,让他得偿所愿。
桑母忍着泪意,开口劝解桑父。桑父其实也是想让长子如愿的,但是儿子在眼前若有个好歹,他还能顾上,可儿子若是进了军营,上了战场,之后他再有点损伤,他们可就什么忙都帮不上了。
桑父就一脸沧桑的说:“再想想,我们再好好想想。”
最后,桑父到底是同意了桑拂月弃文从武的要求。但有一点,为防他有个万一,他必须得先成亲,留下个一儿半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