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赫扭头,正好看见对方算计的目光,心头怒火一下蹭蹭升了起来,嘀嘀咕咕道,
“按理说,太子丹确实会入秦为质,但他本该在灭韩之前来,而不是现在这说明,我的到来,始终还是改变了原来的历史轨迹,所以,我一定不能放松警惕!这人一看就心术不正,跟那个熊启有得一比!我得让父王离他远点如果这回,他不是逃回燕国才派荆轲来刺杀父王,而是直接在秦国,就开始谋划刺杀一事呢?如果他下毒呢?不行,今天我要立刻托梦告诉父王,真讨厌这伪君子,整天假惺惺的”
这一回,随着他的心声响起,姬丹在易水河畔送别荆轲、荆轲来到咸阳宫献舆图刺君的画面,迅速出现在几人脑海之中,嬴政堂堂一代君王,竟被追得满殿奔跑!
蒙恬看得心中愤懑不已,我王对他百般礼遇,他竟派人刺杀我王?狗贼也!这样想着,他急忙往前多跨了疾步,按住腰间之剑紧紧跟在君王身后。
嬴政平静待画面离去后,飞快总结出几点关键信息:
第一,姬丹此番来咸阳,是被燕王先斩后奏、派来秦国当质子的;
第二,姬丹并不甘心,日后会寻机逃回燕国;
第三,姬丹对此事怀恨在心,有杀他之意。
想到这里,他嘴角的笑意又淡了两分,心中升腾起几分茫茫天地间,唯自己一人踏雪而行的孤寂之感——
预言中那个嬴政,活得究竟是有多寂寥?
活着时,兄弟要为权势杀他,母亲要助情人杀他,友人要为灭秦杀他
待死后,最信任的宦官负他,最宠爱的幼子负他,最信重的大臣也负他
他暗叹一口气,低头温柔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那点子悲凉的情绪,便迅速随着春风被吹散了——寡人如今有了小崽,一切都会不同了,连扶苏如今也大有长进
这时,悄悄嘀咕完的明赫,也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摸上嬴政的脸,熟练地吧唧一口亲在他脸颊,传来的奶声奶气童声,在这一刻充满了护爹的霸气,“反正,现在有我嬴明赫在,没人能伤害我父王一根头发!”
扶苏也急忙上前,牢牢牵住父王的衣角,装出一副与明赫争夺父爱的不满模样,嚷着“儿臣也要父王牵”,顺势挤走了与嬴政并肩而行的姬丹。
嬴政欣慰地抱着一个牵着一个往前走去,姬丹瞧此情景,愈发惊喜不已,只觉得这趟没白来。
几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回到了章台宫主殿。
姬丹见嬴政抱着那孩子登上殿阶,竟坐到比寻常案桌高出数尺的案前,并非跪坐,而是垂足而坐!
他急忙移开目光,暗暗鄙夷,当年在赵国为质之时,嬴政尚知几分礼仪,如今当了君王倒越发粗鄙起来了,真不愧是穿黑色之服的蛮夷。
无论心中如何暗潮涌动,嬴政面上依然和煦如初,笑问道,“不知丹今日前往咸阳,究竟所为何事?”
姬丹神色一僵,他这一路想了许多种法子,终究无法隐瞒此番前来秦国为阶下囚的真相,犹豫了一瞬,终是取出国书。
他虽知按照列国惯例,臣子与外臣呈交之物,皆会由专门负责的官员转交君王。
但他自恃与嬴政关系非同一般,想借机保留最后的自尊,好教秦国人知晓,自己即便是质子,也是无人能随意欺辱的质子。
恐怕届时,嬴政还会主动为他遮掩此事,少说也能赐个宽宅府邸,再送他一群家臣美姬,如此一来,在秦国谋事也方便许多
这样想着,他便捧着国书迈步朝殿上走去,想上前亲自递给嬴政,蒙恬却闪身挡住了他的路,客气笑道,“有劳姬公子,但依秦国之律,群臣呈与我王一应物品,皆由在下转交。”
说着,便展开两手,恭敬等着接收这份国书——笑话,此贼既会收买刺客寻刺我王,还想在我秦国要甚颜面?
明明蒙恬的姿态和话语都礼貌至极,但姬丹听着这话,却很不对味——群臣?我与嬴政自幼一同长大,又岂能以臣子之礼侍他?
他下意识握紧了封装国书的竹筒,笑道,“不知该如何称呼阁下?”
蒙恬不卑不亢道,“在下内史蒙恬。”
他又问,“你可知我是何人?”
蒙恬按住心中的嫌恶,恭声道,“您乃燕国太子。”
姬丹点点头,指着殿上垂首逗弄稚子的嬴政道,声音陡然升高,“可我除了是燕国太子,还是你秦国君王之故友!你岂能让本太子以秦臣之礼事秦君?”
饶扶苏性子再好,眼下也很想揍他一顿,一个要杀我父王的故人,还敢扯着父王的大旗作筏子?真真无耻之尤!
蒙恬将拳头握得嘎吱响,恨不得将这无耻之徒扔出殿外去,但眼下王上不发作,他也只能跟着演戏,便假装犹豫请示道,“王上”
嬴政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依然笑眯眯看着对方,“无妨,丹既是寡人之故友,确不能遵循朝堂之礼,传上来吧。”
姬丹立刻瞟了蒙恬一眼,趾高气昂来到殿上,亲自将国书递到嬴政面前。
明赫急忙让系统兑了一个有效期一时辰的“百毒不侵”道具,悄悄扔给了嬴政,然后冷冷乜向姬丹,管你打什么鬼主意,休想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