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愚钝,还请陛下明示。”我道。
沈涤尘不愿多说,扭头对徐时笙道:“把你刚才所言,再说一遍。”
我低头望着跪在我脚边的徐时笙,她也看着我,眼中尽是凄怆与悲凉。过了许久,沈涤尘的耐心已经耗尽,他压低声音厉声道:“说!”
声音虽低,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徐时笙不由得被他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她松开我跌坐在地上,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起头直面沈涤尘:“是!是李氏指使我对张将军下毒。陛下继位以来迟迟不肯议定李氏的封号品阶,而今陛下登基在即,李氏怕坐不上皇后的位置,难免寝食不安。是她!她由此对张将军心生嫉恨,让我下毒谋害张将军,为她清空挡路石!”
徐时笙啊徐时笙,你们徐家真是蠢得可以。
我冷眼望着地上的徐时笙,缓缓道:“我与你非亲非故,关系泛泛,你更是多次让我陷于水火。你倒是说说,为何肯为我行这步险棋?”
“因为……”徐时笙思考刹那,对我道:“是你,你说只要我助你登上后位,便许我亲自抚养屹楼。”
我用手抬起徐时笙的下巴,她还想挣扎。图南眼疾手快,一脚踹在酥眉的心窝让她疼得满地打滚,三步并两步来到徐时笙的身后将她的双手反扭。
“是啊,”我打量着徐时笙这张脸,这么柔弱的女子,竟生了一副脏心烂肺,“如今,张将军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再把我供出去,说是受我胁迫。等我们二人双双殒命,徐家再出面保你,不管家世还是资历,你可不就是当之无愧的皇后了吗?届时孩儿想要养在哪里,不都还是看你意愿?”
说罢,我放开她直起身拍了拍手,对沈涤尘道:“可有请太医来看过?”
沈涤尘咬着牙:“一群酒馕饭袋罢了。”
“臣妾自小学制香,粗通药理,或许可以替张将军看看。”
沈涤尘没有接话,眼神中带着迟疑和对我的防备。
我出言提醒他:“陛下。多耽误一刻,张将军就多一分危险。”
过了片刻,沈涤尘招招手:“你来。”
从沈涤尘手中接过张念的手,搭上她的脉搏。奇怪……这不像是寻常的毒……
“如何?”沈涤尘问。
我把张念的手放回被中,摇摇头,压低声音对他道:“臣妾才疏学浅,断不出是什么毒。但张将军脉象沉稳有力,中毒不深。陛下不妨再问问徐氏给张将军下的什么毒。只要问出来,对症下药,张将军定能无碍。”
沈涤尘对徐时笙道:“徐氏,你给念儿下的什么毒?!”
徐时笙咯咯笑道:“徐氏?念儿?陛下怎么不唤我笙儿了呢?笙儿哪里会懂什么医理药性,可不是李氏给我什么,我就下什么。”
“你!”沈涤尘青筋暴起目眦欲裂,他伸出一手指着徐时笙,相似要将她撕碎吞入腹中一般。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张念和徐时笙这两人,我一个都不能让她们死。但凡死一个,就是死无对证,到那时,不管沈涤尘要如何处置我我都百口莫辩。
“陛下,”我道,“徐氏既不肯说,臣妾斗胆向您推举一人。此人博览群书,又颇通医理,尤善疑难杂症。不若让他来试试。”
沈涤尘顾不上徐时笙,急切道:“谁,快说。”
“阮言一。”
已经一日一夜未能进食了。沈涤尘既不相信徐时笙,也不相信我,他把我们分别扣押在殿内的左右两个耳房之中。不知道是他故意为之还是一心担忧张念顾不上我们,一整日都没有人来送食盒。我和图南只能喝水充饥。
我枕在图南的膝上,已经饿得头昏眼花,腹中五脏六腑搅在一起拧得生疼。
图南问我:“若是张将军有什么不测,我们会怎么样?”
“大概会杀了我们泄愤吧。”我感觉每说一个字都好像耗尽了力气。
“娘娘怕吗?”
我摇摇头:“就是觉得冤枉。”
图南又问:“那……徐氏呢?”
我想了想:“也许跟我们一样吧。”
“前些日子还有说有笑……她为何要害我们。”
翻了个身,我找个舒服的姿势,道:“她或许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要和我成为朋友。但她可以有千百个理由害我。即便她不想,徐家也会要求她这么做。为了她的孩儿一个嫡出的名头,光明灿烂之前程,她也会选择这么做。她就是这样的人。”
图南踟蹰许久:“可是……我听说娘娘多次救过她的性命……她竟这样不知好歹……”
“那时候我也不过是做了我自己的选择,”突然脑中念头一闪,我蹭地爬起来对图南问道:“昨日怎么不见鹅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