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寒地冻的。怎这么早就来了?”我将手中的暖炉递给图南让她交到豆儿手中。
豆儿接过暖炉,又行一礼:“阿姊向来心善,最是心疼我们。我还记得那年我刚到东宫,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有阿姊和鹅黄姑娘对我笑,眼里尽是怜爱。”
我仔细地在香炉中填埋着香粉,道:“你也学会这样拐弯抹角地说话了。”
闻言豆儿愣了一下,跪倒在地:“还请娘娘去看看徐阿姊吧。徐阿姊哭了一整夜,直说对不起娘娘。想见娘娘一面。”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她若先来找我把原委与我说了,或许走不上这样一条路。如今看清这路艰险难渡了,又晓得来找我了?”我不置可否。
豆儿叹息一声:“徐阿姊也是可怜人。”
我把点燃的香炉交给图南,放下手中的羽扫:“可怜人。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可怜人。”
最终,我仍旧答应豆儿一同前去探望徐时笙。
彼时徐时笙正坐在院中的花圃旁边望着天上的云发呆,脸上没有表情,已经看不出昔日的光彩。见我和豆儿来了,她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裙,卸下头上的饰物,披散着头发。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一个大礼。
“你这是何意?”我问徐时笙。
她的头磕在地上,伏在我脚下:“我自知罪无可恕,不敢辩驳。更加不敢求得娘娘谅解。我愧对娘娘。”
我冷冷道:“既如此,又为何要见我?”
“娘娘多次救我性命,我恩将仇报。但这都并非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只是想当面想娘娘请罪……求一个心安。”
“心安?”加害别人的人,只要道歉了就能心安吗?我莫名觉得可笑,“你竟还妄想要求一个心安?你不能心安,你想想鹅黄的伤你就不能心安,你想想张将军的病体你就不能心安,你想想我所蒙受的冤屈你就不能心安。”
“是……是是,娘娘说的对,”她忙不迭地磕头,她磕得很用力,额头渗出血来,“我罪有应得不该心安。可屹楼是无辜的啊!他才两岁,娘娘您抱过他,他那么小,那么乖,那么干净。徐家和我的罪,不能算在他的头上啊。”
我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问出了我今日最看不透的事情:“徐时笙,你是真心实意的要请罪吗?”
徐时笙的动作顿了顿,哭声也止住了。我不愿再看她,一甩袖子转身离开这个地方。身后的徐时笙爬起来追出几步便被门口的侍卫拦住,她拼命在我背后喊:“李敬之!你也是负有家族责任的人!我的不得已你难道不能感同身受吗?你确实多番救我,可你敢说你救我时候就没有一点算计与私心吗?咱们就这么算计来算计去,还要计较谁计谋更阴毒吗?你也会有为人母的一天!你也不会希望等你到了计谋失败的那日,孩儿无依无靠吧!李敬之!我求你,帮帮屹楼吧!我求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呜咽。
豆儿在身旁扶住我的胳膊,对我道:“徐阿姊,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
我无声地摆了摆手。
有人把我去见徐时笙的事告知了沈涤尘。刚过亥时,便有小黄门来通报说沈涤尘在来东明殿的路上。我带着图南和一众侍女在门口迎他。
“恭迎陛下。”
沈涤尘双手扶起我,一只手环住我的肩,用狐裘将我裹住,带着我往里走:“皎皎,外面风大,以后在殿中等我便可。”
到了殿中,我替他斟茶,他接过我递去的茶杯抿了一口:“这些个香道茶道,在宫中最为娴熟的还得是你。”
“陛下谬赞了。”我低垂着眼,看自己的手指。今早图南才用玫瑰花露替我泡洗过,嫩滑得很。
沈涤尘东拉西扯说了许多,说第一次见我的场景,说大婚时我的娇羞,说婚后我们在外人眼中的举案齐眉。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时附和他两句。真是好笑,明明没有多少感情,他说的夫妻情深,在我听来,仿佛是在讲话本中的故事。但这些都只是铺垫,我知道,他真正要说的不是这些。
直到他拉起我的手,对我道:“皎皎,嫁给我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等待他进入今日的正题。
第72章
沈涤尘的脸上带着笑意,眼神温柔而含情,他用恋人间在月下互述衷肠一般的口吻对我说道:“我朝的后妃中皇后之下设四妃九嫔,这贵、淑、贤、德乃是正一品。皎皎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陪伴我多年,品貌俱佳,德行不缺。所以朕特修改祖制,为你在这四妃之上又设宸妃,今后你与皇后一同协管六宫事务。你觉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