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叫住鹅黄,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伸出手掌,“给我一颗。”
鹅黄脸上流露出笑意,放下碗将一颗饴糖放在我的掌心:“小宋将军说每次吃过药都给娘娘一颗去去嘴里的苦味。”
我又不是三岁的孩童……如此想着我的嘴角竟不自觉扬起。
图南从门外跑进来,到我身边小声道:“郡主娘娘已经将事办妥了,娘娘您不知道,今日郡主娘娘在朝堂上有多么威风。”
“快,快给我讲讲。”我坐直身体,催促图南。
图南故作模样地学着茶馆酒肆中的说书先生般清了清嗓子:“今日早朝之时……”
外祖姓唐,名风。是大名鼎鼎开国四公之一的定国公。祖母是能征善战又通诗书文采的康瑞长公主。二人膝下只有母亲一个独女,自小备受宠爱,获封平阳郡主。
外祖善带兵,率领的铁骑所到之处,敌人闻讯而逃。曾经多次救太祖于危难。
在跟随太祖北伐时,为了掩护太祖突围,唐氏一门包括康瑞长公主在内悉数战死,只余母亲一个孤女。
今日早朝之时,母亲一手持着外祖的佩剑,一手举着先皇赐婚我与沈涤尘时的圣旨,踏入大殿。在文武百官的面前跪到沈涤尘面前,托举着这两件东西,道:“定国公唐风独女唐柔,携全族奏请陛下,立李氏储妃李敬之为后。”
此话一出,朝堂上近九成的臣子皆跪拜:“请陛下立李氏储妃李敬之为后。”这些人中,有同父亲交好的,有仰慕外祖风采的,更有维护祖制礼法的。沈涤尘难以推让。
“郡主娘娘果真有魄力。”鹅黄听完图南绘声绘色的描述,赞叹道。
我心中暗暗钦佩母亲的胆识,用手指轻点图南的额头:“你怎说的好像自己在场似的?”
图南笑道:“是伺候皇上上朝的沫儿同我讲的。她可是亲眼看到了。”
“张将军那边怎么样?”我问。
鹅黄道:“一切如常,怎么也不像要走的样子。”
张念要的东西我都已经替她备齐了,她却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管我这边怎么给沈涤尘施压,只要张念不走,后位于我就还会有变数。所以我日日都让人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正吩咐鹅黄和图南一定要盯紧了张念的动静,只听沈涤尘带着怒意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李敬之你好手段!竟让平阳郡主带着定国公的……”
他说着走近殿内,看到病榻上憔悴的我,生生咽下了接下来的话,问道:“你……病了?”
鹅黄替他解开狐裘,引他入座:“那日陇客大人来得急,娘娘担心殿下,走得也急,穿的单薄。回来便病了,已经病了这许多日。”
沈涤尘问:“可找太医来看过?”
我捂着胸口咳起来,图南拍着我的背道:“看过了,熬了药日日都喝,也不见好。”
他将手覆在我的额头,传来阵阵凉意:“怎么这么烫?一直这么烫吗?”
我摇摇头,声音微弱:“劳陛下费心。白日里好些,到了夜里就烧起来。现在已经比前几日好些了。陛下说我的母亲……她怎么了?”
“还有不久便是登基大典了,你好好养病。旁的事不要多想了,免得劳心劳形。”
一场诘难就因我生病而就此作罢,我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开心。
五日之后,沈涤尘昭告天下立我为后,他登基当日亦是我的封后大典。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今日难得放晴。
陇客带着各局的宫人和沈涤尘赏赐的一应物件前来贺喜:“恭贺娘娘,不日就要荣登后位了。”
哪里是什么荣登后位,这明明是我千辛万苦从沈涤尘的手中夺来的。
我从荷包中取出两片金叶子放进陇客的手中,酬谢他辛苦跑一趟。他推拒回来,道:“娘娘从前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知娘娘这一路不易。如今也是打心底替娘娘您高兴。”
顿了顿,他又道:“娘娘,我自小陪在陛下身边,陛下这一路也是荆棘丛生,并非一条坦道。也望娘娘能谅解陛下。我祝愿娘娘与陛下鸾凤和鸣。”
我不答,只是笑笑。虽然知陇客是真心,但我早已经对沈涤尘没有了期待。今后只愿不再成为别人的棋子,能做我想做之事。
陇客对身后的宫人道:“给娘娘量体。”
时间仓促,封后大典却马虎不得。小到头上的一只珠钗,大到銮驾,一应都要我一一过目确认。各局的人在东明殿中来来往往,几乎要将门槛踏平。两个时辰间我光是发式就已经换了三四种。
“咳咳咳。”我用帕子捂住嘴不停地咳。图南端着药碗走进来,有些不满:“非得什么都赶在今天吗?且还有半月呢,妆容发式这些不太要紧的,就不能往后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