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涤尘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难道是在试探?真是莫名其妙。
我向他一拜,道:“臣妾与陛下一体,自然要处处替陛下着想,怎敢有私心。妻子好妒乃是罪犯七出,臣妾定当度己以绳。”
“好了,起来吧。”沈涤尘将我扶起,收起笑意,“皎皎,你越来越像个皇后了。不如念儿直言不讳,恣意自在。”
‘越来越像个皇后。’今日第二个人如此评价我。
要说恣意自在,确实谁也不如张念。但那又怎么样?沈涤尘如此喜欢她的恣意自在,还不一样将她束缚在自己身边,让她失了自在。
我不欲与他争辩,又想到太皇太后所言的帝后失和于前朝不利。于是道:“旁的臣妾不懂,臣妾只知道,在陛下身边一日,就要为陛下分忧一日。”
沈涤尘勾起嘴角,看着我的眼睛道:“皇后,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此时均瑶熟悉完毕,从寝殿中出来。见到沈涤尘,她叩拜道:“臣妇,荣王妃。参见吾皇,吾皇万岁。”
“五妹妹,不必这么见外。快起来。”均瑶从小就喜欢亲近沈涤尘,所以沈涤尘每每见均瑶,都是一副宠溺妹妹的好哥哥模样。
均瑶不曾起身,依旧跪在地上:“臣妇有罪,臣妇不敢起。”
“这话从何说来?”沈涤尘起身走到均瑶身前想要将她扶起。
均瑶不为所动,再拜,从怀中取出那方手帕,双手呈上:“请陛下圣裁。”
沈涤尘将手帕打开,看到了那大半枚蜡封。他脸色骤变,周身散发生人勿进的气场。殿中的炭火依旧燃着,四周却温度骤降。
回到坐上,沈涤尘将手帕和其包裹着的东西放到一旁,冷声问道:“五妹妹这是何意。”
均瑶道:“这是臣妇在荣王的书房拾到的。臣妇窃以为,这是荣王与塔塔部暗通款曲的的证据。”
坐上的沈涤尘靠在椅背上,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荣王的祖父从龙有功,是朝廷倚仗的股肱之臣。仅凭这枚蜡封,叫朕如何相信。”
他并非不相信。
大郢朝天下一统,偏偏有一异姓的藩王占据要地。先帝早有削藩之心。而今送上门的机会,即便是假的,沈涤尘也会想方设法变成真的。更何况还能有足够的理由出兵塔塔部。
只不过单单一枚蜡封作用太过微薄,沈涤尘想要的,是更加充足、更加有力的证据。
均瑶的声音清晰洪亮:“臣妇请陛下传唤昨日臣妇身边的塔塔女子。那女子身上有陛下想要的一切东西。”
第81章
塔塔族的小公主被传唤到东明殿的前厅,她步履款款,背后还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袱。每走一步头上身上的饰物相互敲击,叮当作响。
她好奇的目光扫视过殿中的每一个物件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沈涤尘的脸上。经过一旁的黄门令提醒:“姑娘,不可直视天颜。”她才将目光收回,低垂眼帘,将右手握拳,放置于心脏的位置,像沈涤尘深鞠一躬:“天子安好。”
图南偷偷告诉我,这是塔塔部皇室的礼节。她在行宫当差时,曾见塔塔部来使的皇族如此向先帝行礼。
图南知道的,沈涤尘自然更清楚,他打量着这名小公主,道:“朕听闻斡尔汗有个像珍珠一样纯洁高贵的妹妹。是你吗?”
小公主抬着头,朗声道:“是我,我就是塔塔部的珍珠苏迪儿。”她的声音清脆,回荡在殿内的梁柱之间,让人舒服。
沈涤尘依旧隐匿在阴影之中:“你乔装打扮,跟着荣王妃一路到应京来见朕,所谓何事?”
“我是来向天子借兵的,”苏迪儿道,“斡尔汗联合你们的荣王,毒杀了我的父亲老塔塔王。我要为父报仇。”
沈涤尘问:“你说毒杀,可有证据。”
苏迪儿解下身后的包裹,将包裹中的东西悉数倒在地上。是几封书信,一块像是扯下的衣角布料,一个酒杯。其中一节乌黑的手指吓得殿中的侍女和小黄门们惊呼出声连连后退。
苏迪儿将那节手指和酒杯捡起举给沈涤尘看:“这是父王去世那夜所用酒杯,以及我父王的一根手指。我听闻郢朝的仵作可以根据尸身验出所中之毒,还烦请天子叫来一验。”
而后她又指着地上的信件布料道:“这是斡尔汗同荣王来往的信件,还有我的近卫在打斗中从身着夜行衣来见斡尔汗的人的身上扯下的一块布料。”
一个小黄门讲这些物件收拾在一起一并呈到沈涤尘面前。或许是那半截手指的缘故,小黄门托举的手一直在抖。
黄门令最会体察圣意,见沈涤尘面露不悦,亲自接过小黄门手中的托盘,低声训斥小黄门道:“没用的玩意儿,还不快滚。”这小黄门如临大赦,麻利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