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沈涤尘笑着开口道,“想不到朕的皇后竟然有如此的见识与胸襟。是朕的不是,差点使明珠暗投。”
“陛下过誉了……”我道。
他打断我的话:“今日这样的好日子,朕想送皇后一件礼物。皇后想要什么,尽管向朕提。但凡朕能办到的,一定替皇后办来。”
我思考再三,只轻声道:“陛下……臣妾和义弟李陟遐许久未叙了……”
“好,”沈涤尘很是痛快,“明日朕便准他入宫陪你用膳,你们姐弟二人好好叙旧。”
“谢过陛下。”我展露笑容,夹起碗中的肉圆,用左手虚托着喂到沈涤尘唇边,他心情大好,一口将肉圆吞下。
次日我起了个大早,亲自过目了今日午膳的菜单。指着其上两道菜对鹅黄道:“这两个不好,陟遐不喜欢吃,让膳房换成别的。”
“是。”鹅黄道。
“嗯……”我继续浏览,“还有这,天凉,炙羊肉凉得快,换成锅子。这道乳鸽,一定要刷蜜水来烤。皮要脆些,肉要多汁些。”
鹅黄笑道:“这少公子要来,娘娘当真是上心。事无巨细地过问。”
放下手中的菜单,我指了指四处忙碌的图南,朝鹅黄吐了吐舌头:“自昨天听闻陟遐要来,已经将这东明殿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了,就连陟遐要用的软垫都是精挑细选。”
鹅黄掩着嘴笑,故意提高了声音让图南听:“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而慕少艾。我们图南也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本在一旁擦柜子的图南听了鹅黄的话,羞红了耳朵,转身笑着嗔怪道:“鹅黄阿姊惯来最会取笑人,今日大年初一,本就该干干净净地迎接新岁……”她越说声音越小,脸也越红。
“既如此,”我故意逗她,“图南你今日不必在近前伺候了,趁着我与陟遐叙话没什么要紧事,你去将偏殿和耳房也细细打扫一番,只鹅黄一人留在这陪我即可。”
“……啊?”图南愣在原地,扬着的嘴角放下来,眼中瞬间蓄了泪。
见她马上就要哭,我赶紧起身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道:“哎呀我的好图南。大年初一可不能哭啊,不然这一年都要变哭包的。”
鹅黄也到跟前劝道:“皇后娘娘是逗你的,哪能舍得让你干这么多活呀。”
图南听了破涕为笑:“娘娘,鹅黄阿姊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都是我不好,不该这样逗你。”我揉了揉她的头。
图南的脸比应京的天气还要多变,刚才还是乌云密布,只这一两句话的功夫就又变得晴空万里了:“那奴婢再去将门口的雪扫一扫。”
她说着就往外走,鹅黄对她喊道:“有轮值的侍女会扫的。”
“她们扫的不够仔细,若是地上有冰,到时候伤到少公子可如何是好。”说着图南已经开始清理起来。
“这孩子……”鹅黄轻声对我道,“怕真是对少公子动了心。”
看着门口图南认真且期待的样子,突然觉得世间最最美好的画面也莫过于此了。
“如若真是这样,陟遐也愿意的话。倒也是一桩美事。”我笑道。
鹅黄却有些担心:“少公子虽只是右丞的义子,可名义上到底也是勋贵之家的公子……图南这样的身份……”
我将榻上的三两抱到怀里,自己顺势坐到榻上,道:“陟遐不会在意这些的,不然当年他也不会随我离开应京。只要是他二人情投意合,那我倒是愿意成全他们。鹅黄,你说,这世间总不能都是无可奈何吧……是不是?”
“是啊,”鹅黄看着我,“是该有些圆满才是……”
临近午膳的时候,天上又飘起细雪。
图南站在门口望着地上又渐渐积起的雪发愁:“少公子怎么还不来?这地我算是白扫了……”
怀中的三两已经睡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满足的声音。我掖了掖脚上盖着这毯子。鹅黄见状,对图南道:“图南你先进来等吧。别让娘娘着了凉。”
图南听了正要关门,我阻止道:“不妨事,就这么等吧。”
我跟图南一样,也盼着李陟遐能早些来。眼睛一直盯着门外,心中忍不住猜测:怕不是被什么事情拌住了。还是说……沈涤尘临时变卦……
鹅黄将炭盆挪得离我近些,从柜子中取出赤狐皮的毯子将我身上的薄毯换下:“娘娘别急,还不到午膳的时候,少公子兴许已经在路上了。”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却见有人踏雪而来。这不是李陟遐又是谁?
他穿着一身梅花暗纹对襟窄袖衫,料子很新,但上身不太服帖。看样子,是特意为了今日赴宴急匆匆地新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