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会小心。”豆儿点点头。
说起这些糟心的事,我和豆儿越聊越没兴致。直到图南端着一碟小食进来,放在桌上说:“这是冬天采摘的桃花做成渍物之后,和着米粉做的糕点。膳房取了个雅致的名字,叫‘灼灼’,二位娘娘尝尝。”
我和豆儿各取一块放进嘴里,对视一眼,豆儿缓缓摇摇头。
膳房为了保存桃花,用的是盐渍。做点心的时候淘洗干净,切碎了和在米粉中一起蒸。他们知我素来不爱甜,放的糖少,盖不住桃花里残留的咸味。甜不甜咸不咸的,实在说不上好吃。
“名字取得不错,”我将手中半块‘灼灼’放回盘中,“味道嘛,就不尽人意了。咸味过于突出,糕也不够细腻,桃花味即便没有。让膳房的大厨再想想,改进改进。”
豆儿盯着手里的糕若有所思,道:“若是用蜜渍呢?虽说蜜渍之后样子没有盐渍的好看。但味道却能大大地提升。”
图南将点心端走:“我这就去告诉膳房。”
“你对这些渍物还有研究?”我问豆儿。
豆儿苦笑:“穷人家哪会这些个,都是我来了宫里以后无聊自己做着玩的。”
我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到了午膳的时候我留豆儿一同用膳,她说自己答应了屹楼去陪他一块儿吃,到底还是告辞了。
我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小半碗,重新梳洗过,换了衣裳,正襟危坐等着父亲的到来。
两年多将近三年了。回来之后我只在朝堂之上匆匆瞥见过父亲几面。他垂着头,我顶上戴着珠帘,谁也不能将谁看仔细。
现在他马上就要来了,我在心里无数遍地演练着我们见面的样子。或许会相拥而泣,或许两个人只是带着局促对望……
然而我左等右等,等来的却不是父亲。而是……柳道可。
柳道可抱拳行礼,对我道:“娘娘,陛下说丞相肱骨重臣,多少双眼睛盯着,不方便进内宫里来见皇后娘娘。让微臣送皇后娘娘回李府与家人一叙。”
我有些受宠若惊,但很快平复情绪,问:“陛下就不怕我们一家人密谋什么?”
“娘娘是陛下至亲至敬之人,”柳道可说得面不改色,“右丞相是陛下最倚重的社稷之臣,陛下对李氏一族绝对的信任。想必李氏也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自然不会,现在的李氏虽已经打开了族中子弟入仕的口子,可在朝中根基未稳,只能如凌霄花一般攀附帝王这颗巨树生长。此时都不敢拂逆沈涤尘的意思,更不用说背着沈涤尘密谋了。
“呵。”我从牙缝中挤出一声笑,对柳道可道,“请吧,柳大人。”
马车在李府正门停下,全家由父亲带着站在门口迎接大郢的皇后娘娘。我依然不习惯父亲母亲向我行礼,却不得不端端正正站着接受二老的跪拜。
等他们起身,我没有动,迟疑地喊了一声:“……父亲……母亲……”
母亲上前来捧住我的脸,她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颤抖:“瘦了……憔悴了……”
“母亲……”我的声音也控制不住的有些微颤,眼泪即将夺眶而出。
一旁的父亲催促道:“好了好了,有什么话不能回府再说。到底也是大郢的女君了,如此沉不住气。”
跟着父亲母亲跨入李府,走过前院,穿过连廊。这一路母亲她用手紧紧挽着我的手,与我并肩而行,她很用力,仿佛怕一放手我就要长出翅膀扑腾出去。
走到正厅,母亲拉着我的手还想说说话,父亲却打断她,对我说道:“你跟我来。”
“母亲,我去去就来,我有好些话要和你说。”我拉着母亲的手道。
母亲眼中含泪,有些不舍:“去吧,母亲在你的房间等你。”
父亲屏退左右,背着手走在前面。我也将鹅黄和图南打发走,亦步亦趋跟着父亲。
到了书房,父亲停住脚步,将门推开径直走进去:“进来吧。”
我在书房外稍作停留,还记得当年父亲就是在这里设计让我听到他与沈白屿密谋,那是我第一次对父亲感到陌生。
摇摇头,将思绪拉回当下,我人已经站在书房内了。
父亲转过身,那张一直板着的脸上总算是露出我曾经熟悉的慈爱表情。他把手放在我的头上,像我尚在闺阁时那样轻轻揉了揉我的头:“瘦了,成长了。”
第124章
我嗓子中哽咽,一声‘父亲’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父亲看我红着眼眶,身体僵直不动,轻叹一声:“你还是怪我。”话中有道不尽的辛酸无奈。我看到他两鬓已经有了零星的白发,从前的许多委屈骤然间就放下。
父亲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