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这就难住了绿绮,她想了想,“我们回阳夏府里去吧。”
“回那里做甚么?”云奚问她,“外祖母已经去了,那府里也已有了真正的江州小姐,我回去做甚么?讨府里上下的嫌,还是叫他们拿了身契把我下到狱里去?”
“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天涯海角,总该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吧。”
绿绮的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姑娘,我在这里实在太难受了……”
她性子跳脱,往常在棠落园活得也是畅快肆意,何曾这样憋闷委屈过。
云奚叹,拍了拍她的手,“难为你了,跟着我这样的人,连这四方院子也出不去。”
又耐着性子劝她,“往后这样的事就别想了,我不是已经逃过了么,结果呢?”
霜华莺时被送去了青楼楚馆,阿裴挨了四十大板,陈淮安现在还不知消息,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处境。
“姑娘……”绿绮心里难过极了,伏去她怀里嘤嘤哭泣,“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是啊,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云奚慢慢拍她的背,亦是轻轻喃。
绿绮哭累了,就趴在这榻边上睡着了。
云奚也没叫醒她,拿了薄被轻轻给她盖上,自己看着窗外一轮弯月,独坐天明。
翌日霜华进来伺候,瞧见榻边睡着的绿绮,有些讶异。
云奚轻轻“嘘”一声,轻手轻脚从里间出来,阖上门,交代她,“她一夜没睡,让她好好睡会儿罢,别吵她。”
自个儿只穿了件贴身的亵衣,抱膝坐去廊檐底下,仰头看笼子里的云雀吃食。
时辰尚早,露深云重。
霜华拿了件月白的披风轻轻搭在她肩头,“姑娘看顾着身子,坐在这风头上,仔细着凉。”
她倒是一贯的和从前一样,做事妥帖周到。只是莺时心里生了刺,一日到晚的关在房里不出来。
“你就不怨我吗?”云奚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轻轻问她。
霜华垂眸,许久才道:“怨的。”
怎么会不怨呢?世上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如果能重来,她那日一定抵死也不会让姑娘出去。
舍弃自己成全他人的,那是圣人,她做不到。
又问云奚,“姑娘还跑吗?”
云奚轻笑,摇了摇头,“不跑了。已经跑过一次了,再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霜华细细瞧,她眉眼落拓,看着是真的释然了。
释然了也好。
霜华算是暂时搁下心来,她再不愿回青楼楚馆那样的地方,那里压根不是人待的地方,再长些时日,她能叫人活活糟践死。
莺时已经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了。
青楼楚馆里多的是如她们这般不肯就范的姑娘,老鸨的手段多得很,关在房间里,一样一样的上,一样一样的磨,总能磨平了她们的棱角,乖乖顺顺地出去接客。
霜华没受磋磨,莺时却是实打实一遍遍走下来的,等从房间里出来,人都没个样儿了。
霜华忙上去搀她,“何苦来,我们这样的人,身不由己,你能抵抗到几时?白白遭罪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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