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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打听二更合一(第1页)

年禄班被带去胡爷名下的戏园子,为即将到来的演出做准备,主家虽然盘剥狠辣,对戏班里的角儿们却还算客气,点了十菜两汤两点心,把桌子摆满请他们吃饭。那管事眼珠子转来转去,在柳如珑面上停留片刻,又在金子来的身段上停留,最终因着这两人个子太高太壮,有些遗憾。柳如珑一米七二,演旦角时都只能找个高的小生来配,金子来一米八二,在这个年代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伟男儿了。管事满心遗憾,唉,他素来喜欢梨园这些风情万种的美人,一颦一笑都是景儿,有时靠着胡爷的势狐假虎威一番,也能逼得美人就范。可这年禄班不是刀马旦就是武生,下手的风险可不小,最紧要的是他们只是到年禄班搭班,而不是那种没出师的小孩儿,个个都久经世事,不好骗咯。心头有火想找个美人泄出去当然要紧,这不就是男人么?但为了美人把自己折进去就不妙了。毕竟,就连醉汉都知道要找弱小妇孺欺负,谁会去欺负比自己更高壮的彪形大汉呢?这管事却不知年禄班的几个角儿都是人精,侯盛元早年在北方挑战那么多高手,却没什么仇家,可见他也是会做人的。柳如珑从出道以来碰到的骚扰就没断过,一眼就看出这管事不是好东西。连芈七豆这回也只带了班中年龄超过三十岁的人过来,年纪小的徒弟一个不带。诚然年禄班里的小孩要找相好、恩客,芈七豆从来不拦,毕竟很多年轻人不趁着有点红气儿的时候捞点钱,往后若是倒仓了,受伤了却手头没钱,难道要饿死吗?但赚钱是一回事,芈七豆还真没干过亲手送小孩去被糟蹋的事,他毕竟是老头,不是老畜生。这些大人又酒又肉,秦追和芍姐也在客栈里吃美食。秦追夹起当地有名的红烧武昌鱼放嘴里,细细品味了一阵,感叹:“我还以为北方的华子鱼已经是天下第一的美味了,没想到南边还有这么好吃的鱼,以往没来过汉口,可惜了啊。”芍姐面露不甘心,自从她学会了佛跳墙后,自认为厨艺已经相当不错,可是今天吃到了这份红烧武昌鱼,她却自觉完全无法复制——这种纯粹因为鱼肉质量太高带来的食材优势,才是厨师的技艺无论如何也填不满的美食界的沟壑!除了红烧武昌鱼,秦追还点了酒糟凤爪,一个炒蔬菜,一个皮蛋抖辣椒,一份卤猪蹄,如今是春季,他又要了盘椿煎蛋,叫了芍姐、长生和菜瓜一起吃。长生和菜瓜以往都是拿杂面馒头自己到屋里吃,没有和主家同桌吃饭过,如今便不敢下筷子,秦追看他们犹犹豫豫的,问了句:“是对椿过敏吗?我以前行医时见过一些人吃了椿会不舒服的,你们可以吃吧?”菜瓜回道:“我不过敏,有娇贵毛病的人活不到我这岁数。”长生憨憨道:“我什么都能吃。”“能吃辣吗?”“能。”那就行了,秦追直接把各样菜都往他们碗里夹,既然他们不敢动筷子,那就分餐吧,米饭也要了两大盆,反正秦追不能让两个十四五岁的未成年跟他一道吃饭,最后却饿着离桌。“吃吧,吃不饱就加菜,明儿就开始赚钱了,我们肯定都要辛苦起来,今天不吃顿好的,到时候忙得身体都吃不消。”秦追这么说了,菜瓜和长生才放下心低头扒饭。只在一件事上,秦追是霸道的,那就是每条鱼都只长一个的鱼泡,这个一定要归他吃。对此大家伙都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秦追自己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从他能记事开始,家里的鱼泡都归他吃,这是秦青和冉秋华、秦欢,还有郎善彦和秦简惯出来的毛病。等到了吃鱼杂的时节,秦追还专门去码头买鱼泡鱼籽,配上德姬酿的酒,撒上大把辣椒紫苏去炖,出锅时再撒上翠绿的葱花,是他的拿手好菜。通常这样的菜一摆上桌,秦追都能扫三大碗米饭,知惠更厉害,她的巅峰战绩是五碗,太能吃的结果就是明明她比秦追矮半个头,可她的宽度却已经超过了哥哥。这会儿知惠正好在线,她抹抹嘴角的哈喇子,正在端菜的李升龙一脸理解:“师妹饿了吧?快来吃饭。”匡豹将装了五个馒头的盘子哐的一下摆知惠跟前:“正好你哥不在,放开吃,正长个子的人,绝对不能饿,你哥就是闲的,让个好好的孩子去减肥。”李升龙又哈哈笑:“这话可不敢让他听见,不然他要双手叉腰,把你骂得去跳黄浦江。”匡豹缩了缩肩膀:“这不是他不在么,我也是做哥哥的,从没让我妹减过肥!”知惠:其实我哥在,你们说的话他全听见了。盛和武馆的午餐是几个四五十岁的厨娘在做,作为总教头的亲传弟子,他们能吃小灶,每人碗里分两个油面筋酿肉,还有炒莴笋、炒笋片、韭菜煎蛋。曲思江翻出个他的腌菜坛子:“我做了腌萝卜干,来,大家一起吃。”他夹了一筷子被辣椒酱腌得红彤彤的萝卜干放在知惠碗里。这就是小师妹的待遇,即使腰身已经圆滚滚了,在师兄们眼里,知惠依然是小瘦子。菜香从隔壁屋传来,桂之岚咽了下口水,低头喝棒子面加青菜煮的粥,还有窝窝头,科班学艺的徒弟只能吃这些“保命饭”,要好吃的?只能等戏班子赚了钱,师傅愿意发好心给他们开个荤,不然一个个枕头里能藏一枚铜板都算了不起的小孩哪里吃得起!有人说:“跟对了师父真好,侯如鸳不搭班,平时也不知道做什么的,不会是开私寓的吧?早知道我也拜私寓里去,便是要做相公,好歹有肉吃。”师弟封之蕊说:“别瞎讲,侯如鸳不干那活儿,他本来是武师,秦杏游家里送他跟侯如鸳是习武的,侯如鸳的师父是早年冀北最有名的剑术高手,传了一套什么青龙剑,我听说是天下第一的厉害!”又一个师弟说:“哟,长得和姑娘一样的人,居然还练剑呢?”秦杏游还真带了剑出门,拿布包成个长条,和药箱一起背着,都说穷文富武,他家肯定有钱,难怪能天天吃肉。一群青春期的男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眼一对,就打起了坏主意。桂之岚却在想,他以前也是有机会吃肉的,他已经十五岁了,又是练花脸的,个子高,有个成人模样,长得周正,上回去唱堂会时,那家四十来岁的老夫人,就勾着他,说你来呀,赏你钱。桂之岚不敢去,他总记着小时候,和他睡一块门板的、叫阿椿的师弟长得很好,本是要培养去唱旦角的,在他们十二岁的时候,师傅带着他们去富人家唱堂会,阿椿就被那家的老爷用鸡腿哄进了屋,出来时裤子已经被血染得红透了。后来阿椿发了几日高烧,喊了几声“娘”,躺门板上渐渐没了生息,草席子一裹,扔到乱葬岗去了,从此以后,桂之岚就怕那些富人的屋子,觉得里面藏了吃人猛兽。谁知就在此时,封之蕊去敲隔壁的门:“秦杏游,你忙不忙?”秦追去开了门:“不忙,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他和这群孩子井水不犯河水的,平时来往不多,见他们主动来找,秦追就以为是有人生病了。封之蕊进屋,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先看到桌上被吃得只剩一点的菜,不着痕迹咽了下口水,很快找到那把剑。长布条被放在床踏上,屋子里还有很重的药草味,看起来是熏过的,封之蕊甚至闻到了雄黄味。啧啧,到底是富家少爷出身,真讲究啊。秦追眨着眼睛,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啊?”一名师弟挤过来嬉皮笑脸:“我们在隔壁闻到香气了,实在受不了,过来蹭点气味,这会儿闻够了,马上走。”说着,一伙小子又往屋外挤。秦追歪头看了一阵,上前几步,手轻轻一点,戳中封之蕊手上的麻筋,他哎呦一声,手一松,长布条坠落,被秦追用脚尖勾住,一挑,回到了他手里,而封之蕊被他左手轻轻一推,往前踉跄几步被师弟们扶住,差点摔个狗吃屎。少年将剑放到芍姐那儿:“帮我看着,我和他们出去一下。”芍姐接过剑,捂着嘴笑:“你可下手轻些。”秦追回道:“不是要收拾他们,算了,你们吃完了开窗把菜味儿散了。”他出了屋,封之蕊戒备地看着他:“你、你干嘛?我就借你的剑看看,又不是要拿去卖了。”秦追笑道:“是啊,你犯罪未遂么。”桂之岚跑出来,眉头紧蹙:“封子,你好好的拿秦杏游的剑做什么?”封之蕊捂着胳膊,有些心虚:“就看看么,只是看看,也没做别的!”他们就是好奇天下第一剑长什么模样,再将剑藏起来,等秦杏游去找的时候,假装帮忙将剑拿给他,好哄得这有钱的小孩请他们吃一串糖葫芦,谁知道人家还真是个高手,一下就把剑拿回去了。秦追见两个少年吵起来,回身去叫伙计,摸出银钱递过去:“我要给师兄弟们加菜,炒二十个鸡蛋,切五斤卤肉,送到他们房间里去。”桂之岚忙过来拦:“诶,你别滥发好心,这群皮小子刚才一准想对你做坏事。”秦追理理衣袖:“这不是没做成么?吃吧,饿着肚子活不到五六十岁,只是我要警告你们,在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谁敢偷偷进我屋子里闹,就等着我把他从二楼扔下去吧,我说到做到。”他放了狠话,语气却轻盈得没什么火气。只是不知为何,封之蕊却觉出怕来。秦杏游的眼睛特别好看,年禄班的小子们偶尔会偷偷看他,喜欢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白生生的皮肤。

可这一刻封之蕊却想起了老家一个罪犯,那个罪犯也是奇怪,从小到大都不爱吭声,只在村头耕田,也不娶妻,直到某日官差来拿,村里人才晓得他是个杀人惯犯,田里埋了十几具尸体,全是被杀猪刀剔骨削皮的惨样。杀过人的,和没杀过人的,他们看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秦杏游……他不会杀过人吧?想到这,封之蕊打了个寒颤。等秦杏游回了屋,桂之岚瞪着封之蕊。封之蕊压下心中不靠谱的猜测别开视线避开师兄的目光:“行了,我已经被教训了,你别在这装好人,待会也不许找师傅他们告状,不然我吃下去多少,都得被踹得吐出来。”“是啊,要是他去和师傅告状的话,我们又得被打了,一群祸精!我要是遭了你们的连坐,事后还得再打你们一顿!”桂之岚毫不留情将这群不知死活的师弟们训斥一通,让他们晓得了好歹,才气哼哼回到屋子里,坐在桌旁,夹起鸡蛋和卤肉就往嘴里塞。这下桂之岚也觉出一件事,那就是秦杏游家里绝对不简单,那种就算被冒犯了,也可以宽容一笑的从容,寻常富贵人家养不出来,那些地主老爷一个个都斤斤计较,绝没这种气派。所以绝对是大户人家出身的秦杏游为何要到年禄班来,真就只是为了跟着侯如鸳吗?在到年禄班之前,他又在哪里生活?过着什么日子?秦追不知道这诸多围绕他的猜测,就算知道了也不慌,因为他这辈子还真没沾过人命,救过的人却不少,妥妥的案底清白!他颇有闲情逸致地收拾着卧房,确保自己睡的床没有跳蚤爬虫,顺便听罗恩讲述他即将出发去卡普里岛旅行的事。秦追应着:“怎么想起去那边玩了?”罗恩说:“我爸爸要去意大利做生意,路德维希爷爷受邀去那边一所大学开讲座,参加一场学术会议,我们就一起出发了。”秦追叮嘱:“注意安全,带上你的口罩,现在是春天,意大利气候温暖,如果碰上花粉多的地方,你就避远点,还有茶碱也要随身携带。”罗恩乖乖应了,秦追心里感叹,要是知惠也这么省心该多好?瑞士的南边就和意大利接壤,官方语言也包括了意大利语,罗恩去那边玩连语言都是通用的,加上有靠谱的家长带着,黑妈妈也跟着,秦追觉得罗恩没有需要他操心的地方,遂安心躺下,节完整章节』()秦追斜他一眼,手手在侯盛元榻上拍了拍:“我给你做的事多了去了,比如你这铺盖,我拿药熏了好多遍呢!”侯盛元忍不住道:“那是你怕我染了虱子,传到你身上。”秦追不满:“那我也帮你熏了啊,本来我可以把事交给你自己做的!”侯盛元闭嘴,心想,那是你怕我熏不干净,还是染了虱子传你身上。他放下盆,脱鞋脱袜将脚踩进去,顿时面露苦涩:“祖宗,水太烫了,嘶~呼~”可一想到这是徒弟给他倒的第一盆水,侯盛元还不舍得将脚伸出来,就硬着头皮继续泡着,皮肤都烫得发红。秦追坐他边上:“徐谷雨的事,我去打听过了,他没被关到牢里,在魏德隆总督府的私牢中锁着呢。”侯盛元:“噗!”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小小一只……不,现在已经是可以冒充十三四岁少年的大只孩子了。“你什么时候打听的!”秦追面无表情:“上午出去吃藕粉和豆皮的时候,我回来的时候还给你带了鸡冠饺呢,那时候我就想和你说这事,结果你光顾着吃,吃完一抹嘴就去商量戏了,下午又要带衣箱去戏园子,给晚上的戏做准备,我一直没找到空和你聊。”没用的大人啊,照你这个稀里糊涂的样子,等你打听到徐谷雨的情况,他早只剩一把枯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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