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浓扭头小声说了句:“戚怀风来接我了……”
“戚怀风?”陈铭又有点记不住了,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恍然大悟道,“哦,就,就是你男——”
谢雨浓捂住他的嘴,警惕地望了眼四周,他眼睛都大了一圈:“你怎么不再喊大声点!”
“小雨!”
谢雨浓扭头看去,看见戚怀风戴了个渔夫帽,一级一级在朝自己走过来。他的眼睛和挺拔的鼻梁,埋在阴影里,看谢雨浓的时候要微微仰头看,他笑,谢雨浓也跟着笑,傻笑。
陈铭凑在谢雨浓耳朵边说:“我先走啦,不当电灯泡了。”
谢雨浓推了他一下,催促他快走,眼睛却始终没离开戚怀风。
他问:“你不是晚点才回来吗?这就到了?”
戚怀风靠在桌边儿,把渔夫帽往后推了推,露出亮晶晶的眼睛,他的眼底有些乌青和轻微的沟壑,看起来拍摄应该很辛苦。
谢雨浓正欲问什么,就听见左边传来一个声音:“戚怀风?”
二人抬头望去——是詹叔齐。
谢雨浓忽然醒悟,《西来巷》就是詹叔齐的剧本,詹叔齐和戚怀风应该认识。戚怀风颇有些意外,往前挪了几个位子,伸出手去:“詹老师,原来是你的课。”
詹叔齐握住他的手,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脸上有一种很浅的微笑。忽然这种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了谢雨浓,谢雨浓感觉像被捏住脖子的猫,一动不敢动。
“男朋友?”
戚怀风扭头看谢雨浓的神色,随后清了清嗓子,扭头对詹叔齐说:“朋友,朋友……”
詹叔齐松开手,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们之间点了点,像一幅了然于心的样子,冷哼着低笑了一声,说:“瞒我有什么好瞒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谢雨浓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詹叔齐,感觉他至少在这点上跟詹秋棠很像的,同志雷达一级响。
再多的话也没有了,詹叔齐只是来打个招呼,无意在此逗留,他临走前嘱咐了句戚怀风自己当心。谢雨浓当时没听懂,后来回家路上发觉戚怀风一直戴着帽子,他才忽然明白过来,詹叔齐是叫戚怀风要当心别被人认出来。
谢雨浓比他慢半步,路灯下树的影子像一只只黑色的手,要抓走戚怀风一样。谢雨浓悄悄伸手碰了碰他的帽子,想掸掉那些手。
戚怀风回头看他,是一种疑问的眼神。谢雨浓摇摇头,低下头继续走。
走了几步,他的手心一冰,是戚怀风把他的手塞过来了。
谢雨浓皱着眉握紧了,还搓了搓,说:“怎么老是这么冰,死人手。”
戚怀风笑:“你一骂我,我就有回家的感觉了,不然感觉太客气了。”
谢雨浓被他逗笑了,心情好了很多。
戚怀风瞥见他的神色缓和下来,放心地握着他的手,继续荡回家。
他们聊起拍电影的事,话剧社的事,荔莉的事,甚至还有石安,吕妙林,谢有琴的事,好多好多的事。从夏天到冬天,可以发生很多很多事,比如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落,水流了又冻,冻了又化,再比如戚怀风的头发,离开的时候,是长头发,回来的时候,是短短的胡茬一样的小圆寸。
夜里,谢雨浓亲了亲他的脑袋,嘴巴会有点刺刺的疼。
戚怀风说,那就是周小圆。
谢雨浓很难过,周小圆是这样的,是很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