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茂不管不顾,满嘴是不经思考的污言秽语:“宋回涯,你知道你师父当年死前,又是副如何的可怜样吗?那□□,平日里清高得很,为了脱困,对着一帮——”
宋回涯的剑光如瀑斩落,叶文茂闭嘴闪避,被她一剑削去发冠。长发断去一半,狼狈披散下来。
原本拱卫在他身侧的一众武者,亦同时散作四方,与他拉开距离,割席断义。
一人开口道:“宋大侠,你若要同时诛杀我等,我等拼死也是要一搏的。虽比不上你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可对上你如今遍体鳞伤,又有余毒在身,未必没有还击之力。你若愿高抬贵手,我们就此别过,两不相干,如何?”
叶文茂见此情景,苍凉苦笑道:“我不曾亏负过诸位,诸位缘何待我如此凉薄?!”
一旁劲装男子叹道:“你也不曾有过恩情,谈何凉薄?我等陪你至此,才算是仁至义尽了。”
宋回涯不置可否,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文茂,侧身退开半步,以作示意。
“多谢。”
几位武者抱拳行礼,长吁短叹地从她身边走过。
错身之际,脚步声倏然放轻,双方同时出手,各显神通。
宋回涯转剑左手,猛扑而去,一剑撞向尚且甩在半空的长鞭,使得鞭身绕着剑身飞缠数圈,强势卸去对方武器。
那惯使长鞭的武者不料她左手力气如此之大,被带得身形一歪,想再抵抗已是不及,刚松手欲退,宋回涯的右手已掐住他脖颈,利落拧断。
她左腕筋骨一阵抽疼,不作停留,握剑回刺,错开身后刀光,自下而上,直取对方命门。抬脚横踹,将尸首踢向旁侧,脚下轻功腾跃,跟在盲角之后,如皂雕擒狐,在红雨漫天中,瞬息了结第二人。
剑上长鞭此时甩飞出去,宋回涯势如破竹,在对方下意识抽身回避时挑剑一刺,锋锐剑尖若流星而去,贯穿对方咽喉。
其余人为其所向披靡的气势摇撼,快步退走,暂避锋芒。
“小人的朋友,自然也是小人。我岂无防备?”宋回涯右手皮肤青黑,毒血蔓延上来,肿胀麻木,面上却一派的风轻云淡,说,“只是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们,其实我是左利手?左手剑也能杀人。”
叶文茂怒火冲天,又恨又急,刺道:“你宋回涯的左手剑曾经也是名噪一时,谁人不知?还不是被打断筋骨,要从头练起?你的剑都在抖啊,宋大侠。”
一持枪武者转动着脖颈(),盛气凌人道:天下人都将你宋回涯比作豺狼?()?[(),我不信拔了牙的野兽,还有那么厉害!”
数人围着她缓步移动。宋回涯转过剑锋,目光朝四面扫视。忽然耳朵微动,听见一阵沉重脚步声从下方传来,好似庞然大物在踩踏大地,未见人影,一把大刀先携寒光而至。
数人脸色惊变,抽出心神朝后张望。
宋回涯剑走龙蛇,雄浑豪放,纵横而去。电光火石间将枪客封喉。剑身随之斜掠,挑飞他手中长枪。
宋回涯腰身紧拧,矫健回身,脱手一掷,将手中铁剑射向远处的楼阁牌匾。顺势接住长枪,凌厉横扫,挥开叶文茂的剑锋,对了二十余招,寻到破绽,直刺他胸口。
“我杀你这等废物,何需用剑?”
宋回涯两手握紧,势若雷霆,力破乾坤。叶文茂以剑抵住枪身,往上推挡,无奈纹丝不动,只能连连后退。
叶文茂嘶声怒吼,长发凌乱,手臂上青筋暴突,竭力反抗,又因脚下虚浮难以蓄力,直至被逼入绝境,胸口剧痛,被钉入身后高墙。
祠堂上的牌匾被长剑劈断,正摇摇欲坠,在叶文茂最后这劲猛的撞击下,彻底砸落下来。
叶文茂大张着嘴,“嗬嗬”倒抽着气,一手按着胸口,一手前伸想去抓宋回涯。
血液从他身上蔓延流出,顺着石阶淌向下方的青苔。
宋回涯松开手,朝后退去两步,转身回头。
北屠一拳捣向最后那人的额头,也侧身朝她看来。
满地尸体横陈,血似残阳,重叠青峰连绵至天荒。
云烟散净,山谷起风呼啸,吹过流水、小桥、亭台,滔滔向天,越过山顶,又如汪洋下行。
千林万树摇颤不止,浮土飞沙,枯叶竞落。
二人瑶瑶对望,相顾无言。
残酷似流光的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变得迟缓了,挂在被风吹动的树叶上,缓缓流泄。
“我要回家了。”北屠扬起头,站在风中,有些茫然不辨方向,“我有二十余年,不曾归家。”
他微微一阖眼,额头上裂出一道血痕。身上热意减退,皮肤泛出一种混青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