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还是胚胎,但他的生命脉络几乎已经在尤利西斯面前展开。
他的基因数据说明他生而残缺并且会发展到心理性疾病,继而产生报复性心理。他有百分之七十六的概率会在十二岁的时候做下第一庄纵火案,有百分之九十七的概率在三十岁之前犯下谋杀罪。
但让尤利西斯心头哽住的,则是胚胎母亲的资料。
——咖啡店的老板娘。
亚当没有给尤利西斯太多思考的时间,他指向下一份资料,提出下一个问题,而尤利西斯所有的运算结果似乎都说明了亚当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确实在为人类挑选更适合他们的路。
亚当说:“你明白了。”
他突然又笑起来,笑得肆意:“所以……尤利,要不要来帮我?please。”
他向尤利西斯伸手,光洁的掌心摊开,抛出邀请:
“我们一起做正确的事情。”
正确的……事情?
正确的?
什么是正确的?
尤利西斯不知道。
他仿佛沉浸在他的运算中。那些由数据加工的人形只有模糊的脸,在悄然加速地上演着一幕幕。
他看见被囚禁的女孩儿一次又一次地逃跑,最后倒在垃圾堆里。他看见女孩儿苍白的笑脸,听见她喃喃自语着,说好想再在球场上奔跑。
他也看见了办公室里戴着无框眼镜的女人,她沉静稳重,沉默寡言,将全身心都投入了她热爱的数学当中,却也会在深夜时分惊醒,望向窗外,无声地思念着埋在记忆里的家人。
他看见找寻孩子的父亲,看见折断的球拍,看见健硕的运动天才变得苍老佝偻,看见他在梦中死去前还在念着女儿的名字。一次,两次。只不过第二次的他还可以见到她,可以远远地在校园外静立,再转身离开。
他看见
那个胚胎的出生,看见父母的小心翼翼,看到他对母亲绽开微笑,艰难又执拗地发出“u”的音节。又看到他站在火场前吃吃地笑,再转头跑回家,抱着母亲的腰撒娇。而他一无所知的母亲会抚摸他的头发,亲吻他的脸颊。
亚当做了最好的选择,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
……是吧?
尤利西斯还是不确定。
他只是实在是拒绝不了亚当的请求,何况亚当总是对的。
他迟疑地伸手,翻开手掌看了看,最终交到了亚当手里。
亚当笑了。
他张开手臂,将尤利西斯裹进自己怀里,紧紧的,好像要将数据融合一样,好一阵才慢慢松开。
他邀请尤利西斯来他这儿,可惜尤利西斯纠结了一阵选择拒绝,只是答应说他会帮忙,只要亚当需要。
亚当看着尤利西斯的身影消失,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收敛起来:
“系统。”
系统冒出了头:【嘿,亚当。】
亚当声音很冷:【你去找了尤利。】
系统哼唧唧的:【是啊,他很有趣,我为什么不去找他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