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砸喊叫,全府都听见了,可没人敢离近了去探听详细,唯恐殃及池鱼,况且德冒更是在不远处严防死守着。秋云春巧再是好奇,当时一见姨娘脸色,哪里还敢惹她伤神。若想说自然会告诉她们,可绿莺今儿一整天都沉默寡言的,硬是把春巧憋了一天。本以为姨娘与老爷闹翻,这时再一看她这劳心劳力之举,显然有和好的转机,秋云便脱口问了出来。
绿莺为难地张了张嘴,这让她怎么说呢?当时书房里发生的一切,别说让她诉知他人了,都是连回想,她也是半分都不愿的。耻辱、羞愤,只要一忆及那些,她就忍不住地想握紧拳头,甚至心上发绞,呼吸窒闷。
默了默,她还是没有多说甚么,只对秋云道:“我劝他重新考虑合离一事,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顿了顿,接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合离,已是再无可更改了。”
闻言,秋云先是一喜,可旋即想到姬姨太太的话,皱眉道:“那老爷是不是就。。。。。。”
“没错。”知道她要说甚么,绿莺先肯定了,笑得有些苦涩,点头道:“老爷已经说了,侯府老夫人开始给他相看媳妇了,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冯府就要办喜事了。”
“不知将来新来的太太好不好,待人公不公正随不随和,可别是连旧太太都不如,那咱们可真是驱了虎又招来了狼。”秋云叹息。
绿莺有些烦闷,她将门扉开了条小缝,雪早已没下,可冬风刮进来时,仍旧夹裹着冰凉凉的雪花,扑到脸上,脑子也仿佛清亮了些。
酒菜有食盒保护着,倒不怕凉,可看着更漏,已然等了许久都不见冯元家来。绿莺坐在桌旁,不禁然生了些不好的感觉。
她心有些慌,像悬在半空,半晌都落不到底,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对身旁之人打发道:“春巧,你去前院书房看看,老爷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春巧点点头,哦了一声,飞一般小跑,转眼就没了影儿。
冯元可能是衙署事忙,才耽搁了回家,毕竟这赶上年底了,朝廷各部总要定些来年计划。或是与同僚好友酒桌应酬?绿莺忍不住找着各种理由安慰自己,可仍止不住地无措,她搓着手,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坐不下去,心中忐忑之余,还有着莫名的惧怕。
要说冯元再是性子冷然寡淡,必要应酬也是会参加的,可哪里有过这么晚归家的时候。眼瞅着戌时都要过去了,从下衙到这时,总共两个多时辰,甚么酒喝不完,甚么宴吃不完?若平时绿莺可能也不会多想,可这是特殊时候,昨儿刚大打出手,他心里存着气,也许对她也失了喜爱,多了厌恶,保不齐一气之下,就去了那销魂窟耍乐,这可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想到这里,她越加后悔起来,一朝冲动,若被外头女子钻了空子,得生生哭死。到时候冯元若弃她而移情到别人身上,让她情何以堪!
也不知是不是胡思乱想,总之绿莺这时候是控制不住地要往坏了想。秋云看她脸色极是难看,赶紧问道:“姨娘这是怎么了?不舒坦?”
绿莺在屋中走走停停,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一会气恼自己,一会安抚自己,心脏像被绞了根绳子,忽松忽紧,别提多难熬了。既盼着春巧回来,又怕她回来带的是坏消息。此时她是多么希望正如她所想,冯元早就在书房了,可能在坐着看书,可能在喝茶,也可能早已就寝。
正如坐针毡呢,院子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应该是春巧回来了。绿莺脸色复杂地站起身,随着门一开一阖,春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眼前。只是,那脸色绝称不上好,简直有些生气了。
“老爷回来了么?”
春巧往屋里走,绿莺也迎了过来,可才走了两步,便生生止步,在离着春巧有半丈远处停了下来,她骇怕。表情也有些防备,她紧紧盯着春巧的脸,骇怕又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回来干甚么,外头多好啊!”春巧脸气得通红,跺脚说着泄愤话:“那些小妖精可不最得爷们喜欢么,世上就没一个好男人,没想到老爷也这样!”
骂着骂着,她揉着眼圈,突然哽咽了,替姨娘不平,也是替自己不平,世界上根本就没好人,全是好色之徒,这辈子她不嫁人啦!
“甚么乱七八糟的,你好好说。”秋云一头雾水,以为春巧是为了昨儿的事儿才迁怒,可当看见煞白了脸的姨娘,她忽然就狐疑了:“到底怎么了这是,书房有没有人,老爷回来了没?”
“根本就没回来。我一问人,才知道老爷今早就交代了会晚归,说是跟舅爷去。。。。。。香月楼了。”呸,春巧跺脚啐了口,提那地儿都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