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可给殷益彤出了个大难题,已经接到关放鸣的指示了,潘宝山今天的稿件不能发。关放鸣代表的是主管部门宣传部,没法不听,但这种话告诉潘宝山又不合适。可是如果不给出个理由又说不过,她一时语塞,支吾了几声没说出话来。
不过关键时刻,殷益彤又想到了令她憋了一肚子火的关放鸣,随即念头一闪便有了主意,把落点放到他身上,让他担起那个责任正好。
“潘常委,事情还真有点不好说,关放鸣副部长才给我打过电话不久,告诉我今天有关潘常委您的稿件一律不发。”殷益彤说起这些来很干脆,毫不躲闪。
“哦,为什么?”潘宝山故意提高了语调,“他关放鸣想要搞什么?”
“原因他没说,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挂了电话。”殷益彤道。
说到这里,殷益彤就收了口,本来她还想接着说让潘宝山跟关放鸣沟通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但那样明显不合适,有点下级指挥上级的意思,毕竟潘宝山需不需要跟关放鸣沟通,她还操不了那心。
当然需要,在这事上沟通是必须的,潘宝山就是要一步一步找上去,像啃苹果一样,慢慢咬出核心来。
稍微理了下头绪,潘宝山直接打电话给关放鸣,开门见山,而且故意把姿态摆得很高,满腔调都是质问和斥责,问他为何要给报社下指令,不发他今天到房管局调研的稿子。
关放鸣打心底里是不买潘宝山的账,不过就目前情况来说他还得顺着些,怎么说潘宝山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他只是市委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差距还是有一个台阶的。
于是,关放鸣逆着潘宝山的怒腔,堆起笑脸打起了哈哈,“哎哟潘常委,我不是说不发,而是就调研活动之外的一些话题给报社提个醒,万一记者没有正确领会你的意思,写错了发出去可不得了,对你影响也不好嘛。”
“事情很简单,用不着归纳和拔高,记者只要如实反映就行,用不着领会我的意思。”潘宝山说完,吸了口冷气,道:“嗌,关部长,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你是如何得到具体消息的,你知道我调研之外的话题?”
“知,知道啊。”关放鸣继续笑道,“宣传口的事嘛,我一直抓得比较紧,就怕出问题呢。”
“听你这意思,还抓到我头上来了?”潘宝山道,“关放鸣我跟你说,今天房管局违规指定评估公司的行为,一定要曝光!那是非常恶劣的行为,从大局着眼来考虑,绝不能容忍。如果你关放鸣脑子转不过弯来,私做主张压住媒体进行相关报道,你就是失职!”
“潘常委,你这话严重了吧。”关放鸣冷笑了一声,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生硬地说道:“我正是从大局着眼,所以才不让报社发相关稿件的。”
“你从大局着眼?”潘宝山提高了反问的声音,“有像你这么考虑问题的么,你着眼在什么地方?”
“我认为考虑的没错,我所说的大局,就是松阳的全局。”关放鸣道,“房管局违规操作指定评估公司的事,完全可以私下里进行很好地解决,不用摆到桌面上,否则,对我们松阳产生负面影响谁来负这个责任?”
“关放鸣,你还跟我谈责任?好,那我就跟你谈谈责任。”潘宝山道,“如今都在讲要加快政府职能的转变,想尽办法也要去解决行政的越位、缺位和错位问题,说白了就是要减少政府对微观经济活动的直接干预,增加提高宏观调控能力、公共服务能力和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能力,以便让我们的政府真正成为科学合理的规则制定者。这其中的困难之大可想而知,所以当我们面对一些具有普遍性的错误问题上,一定要勇于剖析展示,以期收到举一反三的效果,而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藏藏掖掖。”
“潘常委,你这番大道理是没错,不过我刚才讲过了,我所说的大局只是我们松阳。”关放鸣的口气明显有点不耐烦。
“没错,我说的也就是针对咱们松阳市而言。”潘宝山道,“这几年咱们松阳市是个什么风气?可以说是乌烟瘴气,行业、部门不正之风都起来了,如果不及时纠正处理,任由发展下去,势必积重难返,到时候,松阳的负面影响就没发收场了,那个责任又有谁来负?而且能不能负得起?所以说,不管怎样,我今天到房管局调研的稿件,一定要发!”
说完这些,潘宝山就重重地挂了电话,不给关放鸣再开口的机会,这能给他足够的压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确实,关放鸣捏着话筒,听着里面传来“嘟嘟嘟”的短促忙音,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事情他还不能搞定,必须跟严景标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