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疑惑地看了那抢话的灰衣小厮一眼,心道这主子都没说话呢,小厮插的什么嘴?……忒没规矩了些。
还是说,这位荆公子对婚事有什么疑义?
“我家公子这是在害羞呢。”邵时有被媒婆疑虑的目光看得一个激灵,忙陪着笑脸着道,“我自小便是同我家公子一起长大的,最是了解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害羞起来便不爱说话,您别见怪。”
哦……原来是害羞啊。
毕竟是入赘,也是情有可原。
媒婆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那日子……便这么定了?”媒婆又确认了一遍。
“定了!”邵时有斩钉截铁。
媒婆还是颇有疑虑地看了坐在一旁的荆少语一眼,见他只是垂眸坐着,并不曾反对,倒是信了“害羞”这一说辞,脸上便露了笑,“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我这便回去同钱夫人说,公子且等我的好消息。”
说罢,媒婆便起身告辞了。
竟不知这位荆公子面皮薄成这样,再待下去怕他害羞太过,倒是不美。
邵时有起身殷勤地送走了媒婆,一回头,便对上了荆少语幽幽地目光。
“害、羞?”荆少语动了动唇,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邵时有顿时便是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讪讪地陪着笑脸道,“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啊……况且你也听到了,婚期定在来年三月呢,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查案,等此间案了,我们再上门陪罪说明原委,想来钱家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的……岂不是皆大欢喜?”
“是啊,民不与官斗嘛。”荆少语一笑,“邵侍郎倒是深谙此道。”
邵时有被他说得有点脸红,“这么对待一个姑娘家确实是我们理亏,可这也是无奈之举啊……盗铸一案关系民生,不容疏忽。”
还有一点,邵时有没有明说,这钱家的嫌疑洗没洗脱,且还两说呢。
虽然目前他们盯的是苏行桑,可也不能肯定钱家就无辜啊,难说荆少语是被美人计冲昏了头脑,他可得保持头脑清明才行。
荆少语又哪里不知道邵时有心里在打着什么小九九,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邵时有,一手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
邵时有被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发慌,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退到了门外。
“咳,那什么……我去县衙打探一下梁勇说的消息,还有听木头说今日酒楼里上了桂花酿,你不是挺喜欢喝的么,我回来给你打一壶啊。”邵时有轻咳一声,强自镇定地说完,又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一溜烟跑了。
荆少语看着邵时有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跑了,轻笑一声摇摇头,没去管他。
没有邵时有的聒噪,房间里十分安静,他静静地坐了一阵,转身走到衣柜旁,伸手打开了衣柜。
衣柜最上层,与他视线平齐的地方,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雪青色衣衫……正是那日钱弄墨托她的丫鬟小碗送来的那一件。
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才伸手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邵时有去了县衙,他有些心惊梁勇过于敏锐的直觉,那个看起来不大靠谱的家伙说不定真像荆少语说的那样其实还挺聪明的,不过这事儿荆少语不再让他沾手也是为他好,他那人不知天厚地厚,这一回算他逃过一劫,若再有下回荆少语来不及救他,他就知道厉害了。
县衙周遭十分平静,赵茂的死平平静静,半点浪花没有。
邵时有的心有点沉甸甸的,赵茂虽然判了死罪,可是还没到行刑的时候,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是谁着急了?还是说……赵知府接手梁勇一案,让谁警觉了,生怕赵茂一案再被复查出什么东西来?
要赵茂死的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钱家生怕翻案,要么……就是苏良玉怕赵茂再说出些什么东西来。
邵时有思索着,又不死心地去钱家的金银交引铺附近转了转,想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线索。
正探头探脑地在金银交引铺外头往里看,忽然有人从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邵时有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地回过头,便看到了一张笑盈盈的脸。
是荆姑娘的贴身丫鬟小碗。
“阿勺?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家公子呢?”小碗歪了歪脑袋看着他,好奇地问。
“我……我路过。”
“你刚刚在看什么?”小碗学着他刚才探头探脑的样子,又问。
“我路过铺子,想顺便看看钱姑娘在不在。”邵时有镇定了下来,扯了个理由。
“找我家小姐做什么?是上回给荆公子的衣服不合身吗?”小碗疑惑地问。
天知道合不合身,那身衣服荆少语自从收到之后就将之束之高阁了,根本没有穿上身过,邵时有腹诽着,面上却带着笑道:“不是,我家公子很喜欢,便想同钱姑娘道声谢,我刚好路过这里,便想来看看钱姑娘在不在铺子里……”他努力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在钱家的金银交引铺外头探着探脑这件事。
小碗闻言表情有点奇怪,就算想找她家小姐,也该去钱家大门口转悠,来金银交引铺这里瞎转悠什么?还非得一再强调什么路过……他这是要去哪儿才能正好路过到铺子这边,不过想起上回荆公子说他这小厮小时候被碰伤了脑袋,不大机灵,又觉得能够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