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苏县令看着她阴沉沉地道,“我记得说过不许你们随意进出我的房间。”
“我……我只是有些想念娘亲了……”苏嫱低低地辩解。
苏县令看了一眼案几上的食盒,阴沉的面色稍稍缓解了一下,沉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以前……在岭南的时候,我就发现爹把娘的牌位供奉在自己的房间里,到凤来镇之后,我就来看过了,果然也……”苏嫱咬了咬唇,有些不服气地看向苏县令,“我不过是想和娘说说话而已,为什么就不能来了!”
苏县令愣了一下,这丫头……竟然在岭南的时候就知道了吗?想着年幼的她总是趁他不注意偷偷跑进来和她娘说话,苏县令喉头一哽,竟是不忍再苛责她。
“爹,我刚刚无意中发现了蒲团下面的地窖。”苏嫱沉默了一下,看着苏县令问,“地窖里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听到这句话,苏县令一下子回过神,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果然……都看到了。
见他不答,苏嫱又追问,“爹,我们家的地窖里为什么会藏着那么多的金银锭啊?你不是最最清廉不过的吗?你总说钱财都是身外物,为什么……”
“够了!”苏县令沉声打断了她,“你太放肆了,从今天起,你就在房中闭门思过,哪里都不许去。”
见苏县令避而不答,还恼羞成怒要罚她闭门思过,苏嫱心都凉了,“爹!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家的地窖里会有那么多不该出现的东西!你从小教导我们做人要坦荡正直的不是吗?”
“老孙,送小姐回房去。”苏县令冷冷地开口。
老孙就是家中的那个老仆,他走了进来,在苏嫱面前站定,“小姐,请。”
苏嫱咬了咬唇,“爹,你一直都是我和哥哥最崇敬的人,不要让我们失望。”
说完,抹了一把眼睛,还不忘拎起一旁的食盒,这才挺直脊背走了。
槅扇后这方小小的房间里,苏县令挺直着脊背站了许久,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动了一下,动作有些僵硬地抬步走到那供奉着牌位的案几前,抬手擦了擦那面写着“爱妻苏氏嘉平”的牌位,复又上了一柱香。
“嘉平,我好像让那孩子失望了。”
“……你也对我挺失望的吧。”苏县令看着那面牌位,轻声呢喃。
房间里弥漫着香烛的味道,隔着袅袅升起的烟雾,苏县令总是冷肃的面容有些模糊起来,他神色温柔,一瞬间仿佛时光倒转,他不是刻板严肃的苏县令,而是那个光风霁月、惊才绝艳的状元郎苏良玉,跨马游街好不风光。
那时,他家中尚有娇妻幼子。
那时,他胸中尚有满腔抱负。
可是……就因为那个人的“青眼相加”,他的一切都被毁了。
“待他日,九泉之下,我自来向你陪罪,可是就算让你们失望了,我也不后悔。”
“这世道,好人难为,人善被人欺,恶人便要恶人来磨才对。”
升腾而起的烟雾中,那张温柔的面孔蓦地地狰狞起来。
“若那些人没有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我怎能安心来陪你,嘉平。”
他这样说着,那个曾经光风霁月的男人一瞬间面若恶鬼。
苏嫱回到房中,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气得一屁股坐下,她打开盒食,恶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美味的桂花糕即便冷了也十分好吃,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一个人吃完了一整盒的桂花糕,被噎得连连打嗝。
也许是打嗝太难受了,她打着打着,眼泪便倏地地落了下来。
钱家酒楼的天字号房里,荆少语正在挑灯夜战。
邵时有难得见他如此勤勉,连新认识的狐朋狗友找他出去喝酒他都婉拒了,不由得大为触动,结果探头一看,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这厮竟然在抄女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