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他们没事总来我这儿喝酒,从早喝到晚,他们管这叫……”颜姬回忆了一下那个词,笑道:“他们说这是狂欢夜。”
韩念的声音像是破了洞的风箱,颜姬本能的关照:“你嗓子怎么了?是风寒了吗?”
韩念道:“被火燎过,就这样了。”
颜姬不好意思的笑笑,摆手道:“那我吃饭去了,有事叫我就成。”
说着扭着腰去了后厨,店里只剩柜台边一个打盹的小伙计。
甘罗嘟囔道:“今天是不是没……嗝!是没有没和老尉说,他知道不……咱俩在这……”
“他会找的嘛。”怀瑾直着眼睛撕了一块烧肉嚼着吃了,她支着头,发髻歪歪斜斜的,鬓边白花要掉不掉的,别有风情。
她口齿不清的和甘罗说了什么,然后在韩念肩上拍了一把:“龟儿子怎么还在这儿……喝酒啊……不喝酒来这儿干哈……”
韩念的肩上瞬间一个油印,他颇觉得有些头痛,怀瑾说话舌头都大了。
谁知甘罗也大着舌头:“他……看着你来的、他是你保镖……不收费的……”
韩念听着他们俩总说些听不懂的词,韩念起初以为是他们没说清楚,又听了一会儿,才发觉他们并非说不清,只是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词汇。
他有些好奇,明明都是雅言,为何那些莫名其妙的词汇他从来都没听说过?这是她和甘罗专门想的暗语吗?
他正思索着,那两人又吵嚷起来。
怀瑾拍着桌子,傻笑道:“举杯……举杯、举杯邀明月!”
那厢甘罗接着:“对、对影成三人……刚好三个人……”
韩念一怔,将这两句话连着念了一遍,却是别样的押韵雅致,然而想遍自己所看过的著作里,从没有这两句。
“成个屁三人!”怀瑾粗声骂了一句:“只有两个人……两个人……哪里容得下第三个……第三个人是小三。老娘最讨厌小三……”
甘罗傻笑两声:“你是不是在骂陛下……陛下是小三吗……”
“不是不是……”怀瑾摇头的力度看得人脖子疼,感觉马上脖子就要摇断一样,她语无伦次的咬着舌头:“陛下是好陛下……对我好。我是个贱人,对,我是个贱人……”
韩念皱着眉,有些不悦了,按上她的手背,她却呼的一下坐直起来:“他好人,可是我心里只有子房一个……我不是好人,我贱人,天下第一贱……”
“你——是牛人!”甘罗打了个酒嗝,伸出大拇指,道:“秦始皇都、都成了你的……舔狗,牛逼!”
两人口齿不甚清楚,靠在一块儿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又开始喝酒,喝着喝着似乎又有些清醒了。
韩念观察了一会儿,倒也不是清醒,还是醉着,倒不说那些听不懂的胡话了。
“放心吧,有一天,我会带你……回家的。”甘罗拉着怀瑾的手,醉醺醺的说。
怀瑾眼泪长流,使劲敲着自己的头:“回不了家了回不了家了,这辈子要死在秦朝了……我当时要是死了就好了,你们全是王八蛋,拦着我去死,你们怎么不去死!”
两人抱头痛哭,饶是韩念觉得自己已是见多识广,定力甚深,见了这两人的醉样,也觉得有些无言以对,几乎逼得他坐不住了。
韩念准备出去站一会儿,刚动,就听见甘罗问她:“要是博浪沙……来的那个张良不是他怎么办?”
韩念又稳稳坐下。
许久,他才听到怀瑾呜呜哭着:“那我去死,我不活……”
“你别给我们现代人丢脸!”甘罗大着舌头骂道,细碎的口水在空中喷洒,像下了小雨一样:“一个张良就把你迷得要死不活的……”
“我爱他……”怀瑾忽然不动了,她把酒肆当成家里了,随意躺在地上,眼泪长流:“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啊……你不懂的……我宁愿死的是我!”
“别死、你别死……”甘罗爬过去和她并肩躺在一起,哭求道:“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死了……我又孤零零一个了……张良会再出现的,我陪你等到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