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的道别,是那么的无情,不知嬴政可否记恨她呢?
悠悠一叹,她带了些惆怅。
夜间,张良问她:“夫人吃饭的时候,为何长叹?”
沉默良久,怀瑾摇头:“没什么。”
见张良静静的看着自己,怀瑾问:“若是天下变成了秦国的天下,我们会如何?”
“我现在只是淮阳的一个商人,将来也只是淮阳的一个商人,无论是在哪个国家,都是如此。”张良淡淡道,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张良又问:“你来自后世,这次魏楚的合纵,你知道最后的结局吗?”
以前在咸阳时,她常常和张良说起现代的一些事情,但涉及到历史,她几乎不怎么说。即使要说,也说不了多少,她的历史知识有限。
不过她很确定的一点是,秦国将来确实会一统天下。
见她仍是沉默着,张良自嘲道:“其实若秦国完成了一统,对百姓来说也是另一种和平,但我仍然只是一个凡人。”
怀瑾愣愣的看着他,清楚的明白他的意思。
政权交替乃是从古至今一直在发生的事情,秦国灭了韩国,将来也会有人灭了秦国,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这是一种必然。
对百姓而言,其实是哪个国家的子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生活平安富足。
但对他和项伯那些贵族出身的士人而言,国没有了便一切化为乌有。
所以他其实不是没恨过,父母故去、国破家亡。只是因为他比普通人看得更远,所以才能够万事豁达,但在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作为韩国张家的子孙,他对秦有隐隐的恨。
可他不仅仅是颍川张氏的子孙,更是他自己,作为张良,他没有办法去真的怨恨什么。
一切都是天命罢了。
夫妻二人一同沉默了许久,怀瑾察觉到他身上是还有隐约的怒气在,只是不知他是在生谁的气?
“歇吧。”张良率先打破安静。
这一夜张良没有搂着她,满室月光,怀瑾睁着眼看着地面上斑驳的影,忽然无眠。
第二日项伯带着张良的计策匆忙告辞,项籍则被他留在了这里,他是个半大孩子,家里并不指望他现在做什么。
怀瑾明白他的意思,一口应承下来会照顾好项籍。
而项籍却是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日日都在外面玩到宵禁时才回。
怀瑾则是一律不管他,只负责给钱。
但奇怪的是,自那晚和项伯喝酒后,张良似乎就一直压着什么心事,和她说话都是淡淡的。和平时其实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神情,但就是感觉他不舒服。
“子房,你心里有什么事吗?”怀瑾忍不住关心道。
然而张良只是淡淡一笑,反问她:“为何这么问我?”
“只是感觉……你仿佛不痛快似的。”她迟疑着,对上张良幽深的眸子。
张良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抚上怀瑾的面颊,温柔的一笑:“无事。”
见到他终于有了笑颜,怀瑾舒了一口气,扎进他怀里,爱娇道:“你这几日话也少了,也不笑了,我担心得要死。”
张良心里微微叹了一声,然后认命似的抱着她:“我哪里舍得让你担心。”
然后张良又恢复了正常,怀瑾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想,女人来大姨妈的时候心情会不好,男人虽然没有大姨妈,想来偶尔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吧。
秋风一起,就要开始加衣了。
怀瑾用桑葚汁染好的布做了一件纱裙,白底绛紫镶边的大袖交领上襦,下面则是四五层仙气飘飘的紫纱制成的长裙。这一套衣服行走起来,既飘逸又柔美,绣娘一做出来她就喜欢得不得了。
去踏秋时,怀瑾装扮齐整,穿着这件衣服一出来,就把旁人的眼睛都看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