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又去了酒馆,酒馆空无一人,只有老板的妻子孩子在准备年饭。
见张良过来,老板妻子道老板出门打听了,让他坐着稍等。
这一等,便等到天黑。
老板匆匆赶回,一见到张良,有些歉意:“公子,我今日跑了满城,跟城中那些消息灵通的游侠儿全都打听了!唉!似公子所说,文武双全又容貌好看,除了五年前搬来的一位年轻学者,实在没有其他人。”
张良似是自言自语:“许是没打听到?”
老板当即便道:“我们县只有这么大,小人又在此生活二十多年,想打听个人是再容易不过的,遗漏更不会了!公子幸亏找到我们这里,若是叫别人去打听,恐怕还要等个七八日呢!”
张良慢慢点头,拿出几两碎银子,起身:“多谢。”
外面天色已黑,街上空空荡荡,城中三不五时有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今夜腊祭,他只身一人在街头慢慢走了一段,最后回到了住宿的驿馆。
驿馆的老板也带着家人在门口烧竹子,张良看着竹子被烧裂发出一阵清脆的爆响,热闹过后便是一片死寂。
“我们家人今夜在后头过年,招呼不周的地方请见谅。”驿馆老板拿出一些酒肉放在大堂的桌上,如是说道。
于是张良独自一人坐在大堂,沉默的吃着菜。
越近子夜,爆竹声越多,而后便慢慢沉寂。
桌上的肉早已凉透,他自斟自饮,浑身没有半分温度。
直到驿馆老板与家人吃完饭、叙完话出来关门,见张良仍坐在那里,俊美如斯的公子,看上去那么凄凉。
驿馆老板忍不住上前,关切:“公子,还需要什么不成?”
张良轻轻摇头。
驿馆老板搓着手:“公子若不介意,小人陪您喝一杯?”
张良将旁边的空杯子放到对面,驿馆老板便在他对面坐下。张良又替他斟酒,驿馆老板憨厚的笑了两声,一饮而尽。
如此过了三杯,驿馆老板才问:“昨日公子来此下榻,满身尘土,似是远道而来?可是来此寻亲?”
老板想着,许是亲人未曾寻到,才沦落至此。
张良点点头,又给他斟了一杯酒。
驿馆老板关心道:“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张良这才开口:“昨日央求隔壁酒楼的老板寻人,他说找不到我说的那人。”
“连老板啊?”驿馆老板叹了口气:“他消息最灵通了,连他都寻不到人,只怕公子白跑了一趟。”
顿了一会儿,驿馆老板叹息:“是要紧的亲人吗?今日腊祭你都在外头奔波,你父母知道了,只怕心疼得要死。”
张良垂下眼,看着杯中浑浊的黄酒,道:“父母已逝。”
无人心疼。
驿馆老板眼中逐渐变得同情:“那……其他亲人呢?”
“有一个弟弟。”
“幼弟居于家中,只怕也期盼着你回去过节,公子该换个日子来寻亲。”
张良咽下一杯酒,口中只有苦涩:“弟弟也已不在人世。”
驿馆老板同情更甚,喃喃道:“看来,公子要寻的,是唯一的至亲了。”难怪连腊祭都在外寻找。
“是。”张良转着杯子,手心贴着冰凉的陶器,仿佛握着一块冰,他道:“我在寻我的妻子。”
驿馆老板一呆,慢慢思索着:“你们夫妻是……走散了?”是因为战乱?想到前几年的战争,驿馆老板顿时唏嘘不已。
张良摇头:“我做错了一件事,她便离开了我。”
驿馆老板愕然,不免带了薄责:“夫妻之间,偶尔做几件错事不是寻常?公子的夫人倒是……不过,公子如此人才,何愁无妻?何必苦寻呢?”
“我只要她。”张良冷然道。
半晌安静,驿馆老板问:“敢问公子寻了多久?”